于万梦中_第十四章,高贵之人的义务,第二幕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第十四章,高贵之人的义务,第二幕 (第1/2页)

    斜刺而下的匕首在最后一刻偏离了它的路径,牢牢嵌入眼镜男斜靠着的石头上,距离他的脖颈只有两厘米。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第三拓荒者?”

    希格莱特叉着腰,俯视着下方蜷缩成一团的可怜人,歪着头,用一种极其古怪的语调问道。

    然而令她惊骇的事情发生了,听到这一声突兀的发问,眼镜男那原本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大,眼眶快要皲裂,原本紧张火热的眼睛变得惨淡无神。尽管他没有死,但这一刻他的表现像极了一个精神崩溃的濒死病人,有人掐断了他赖以生存的火苗。他的右手试图去抚摸左手的手背,左臂在毫无规律地抖动,原本止住血的伤口又开始渗出鲜血。他只是在无意识地重复用右手摩梭左手手背的动作,就像上了发条的机械。原本在他怀里的书抖落下来,栽在地上。

    希格莱特一脚踩在他的左肩,用力踩踏,他却全无反应。

    “说!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第三拓荒者?!”她大声喊着,“说啊!说啊!”

    眼镜男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眼,无限的黑洞像是要吞噬一切她隐藏的心思。希格莱特在他的眼睛里窥视到了一丝令她浑身发凉的存在,这种久违的恐惧感让她感到不可思议。捕鱼的渔夫进行过数不胜数的收网,但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今天一样的鱼,它本像其他鱼儿一样羸弱不堪,在面临死亡的时候却并未表现出对死亡本身的恐惧,它在介意其他的事情,在试图捕捉那个捕捉它的渔夫的内心。它丢出的铺天盖地的网正在一点一点将渔夫包裹。

    希格莱特恼羞成怒,握紧匕首想要拔出来,可无论她怎么用力,深深嵌进石头的匕首却并未松动分毫,想来是刚刚用力过猛。这一戏剧性的遭遇让她发呆了一刻。眼镜男恢复神智,抓住时机,突然暴起,一头顶在对方的腹部,终于得以脱身。希格莱特被突然袭击,好不容易才稳住后退的脚步。

    “你在说谎!”眼镜男的声音已经被愤怒和不安所扭曲,“在这个时候你想掩饰自己的身份吗?你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

    “哈?”希格莱特歪着头,“你是疯了才会认为我是第三拓荒者?……”

    眼镜男将书高举过头顶,一字一顿地说道:“第三位拓荒者……这是书告诉我的,第三位来到万梦的人,以自己独特的思想理解万梦,以自己专属的方式聆听万梦,以自己孤独的行动影响万梦……你完全符合这个形象。我绝对不会相信,除了阅读过这本书的我、以及这本书中的提到的拓荒者们,还有其他人能够通晓万梦隐藏的秘密,还有其他人能清楚地了解万梦的现状!绝对不可能!现在,你站在这里,试图贯彻你一直秉持的意图,想要把我从万梦中抹除,以此来拯救我和万梦——你绝对不能只是一个普通人,绝对不能属于在万梦中滞留的芸芸众生的一员!现在你居然告诉我,你并不是……你并不是很久很久之前就来到万梦的拓荒者,你的所作所为,完完全全是凭着自己的好恶来判断,你只是从别的地方窃取到什么有关万梦的信息,来满足自己恐吓他人的病态心理而已!你是个可耻的小偷,是个应得审判的疯子,你根本不配守护万梦,你没有那个资格!”

    眼镜男突然猛冲过来,眼睛冒着红光,手中挥舞着快要四分五裂的书。希格莱特慌忙侧身躲避,却没料到对方的视力突然像是完全恢复一样,一个回身,书不偏不倚重击在她的额头。希格莱特掐断了连接着匕首的微丝,摆出时刻做好搏斗的架势。

    “我几乎要把书拱手相送了……有那么一刻我居然真的在想,成全你的想法,至少把书完好无损地留下,留给第三拓荒者,让她去拯救万梦……呵呵,哈哈哈哈!如果我的目的早已无法达成,那以抹除我自己来促进万梦的复原,至少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我相信第三拓荒者——但绝对不会相信另一个和我一样在万梦中挣扎的普通人,尤其是你!我再说一遍,你没有那个资格!”

    这还是第一次在争执中吃亏。希格莱特暗想着。面前这个男人已经三番五次给她带来惊喜了,她本来很愿意陪他多玩玩,但他这次触及了自己的逆鳞,那只能怪他活该,在自己的脑海中发酵出了一些不该冒出的气泡。

    “我改变主意了。”希格莱特冷冷地说道,一改之前有恃无恐的态度。“第三拓荒者——如果你忘不了这五个字,那我不得不帮帮忙,包括那本书,我也会一起处理掉的。”

    “真可笑。”眼镜男的声音更加恐怖,“我只会对真正为守护万梦而努力的拓荒者作最少的妥协,而不会向一个毫无资格却乱蹦乱跳的小丑低头半分。”

    希格莱特翻了翻白眼,看来谈话已经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交流方式了。她再一次摆出了搏斗的架势。眼镜男一手持着书,另一手捏成拳头,屏住呼吸。

    ……

    ……

    什么是“资格”?

    包括自己在面对启点的酒保时,自己也是这样说的——

    没有“资格”的人,就算用尽浑身解数,最终也只能向现状妥协。他永远永远都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达成自己所期许的目标,这是万梦天生的壁垒。她想起自己在涤水河畔面对那两个进退维谷的旅人时的场景。对她而言,涤水河就在自己身后数十米远,花岸就在那另一边规律地呼吸,她能听到偶尔响起的水升成浪花拍打在河岸坚固的石头上的清脆声音,也能闻到自一个方向吹来的风所挟裹的淡淡的潮湿气息,甚至只需要一回头,就可以用详细的言语来描述出自己亲眼看到的河上景观——但这一切只有她的感官能够接收到,那两个人,一男一女,全然不知。

    你能看得见涤水河,我们真的很羡慕。她记得那个很魁梧的男人是这样说的。

    资格,资格……我们也要资格,我能看见,我也想看见涤水河,我们在哪?……哈哈哈哈。

    男人背上的那个样貌年轻的女人眼神涣散,口齿不清,神智已经模糊。

    但男人似乎真的认同了自己关于“资格”的说法,想必也是不得不接受这一路上的种种遭遇吧。有些人,比如她自己,清楚地知道涤水河的存在,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到那里去,到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而像男人女人这样,无论是抱着多么强烈的意愿,经历了多少艰险险阻,到头来也只能在无谓的迷宫里转圈,连涤水河的影子都找不到,直到在痛苦中彻底崩溃。

    我们真的不想再这么没头没尾地赶路了,我们放弃。

    男人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来拜托她帮助两人从这片虚无中解脱出来,她也自然这样做了。她向来不习惯被别人要求着做事,从来都只是牢牢遵从自己的想法行动,但这一次她不由得自我怀疑起来。

    自己的资格是怎么来的?

    为什么自己有遍览万梦的资格?为什么他们没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