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 (第1/1页)
虽然我不愿意仅仅以单纯的个人感受来对一件事情做一个肤浅而模糊的描述,我喜欢客观和详实的说法,一个能够准确表述清楚现状,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联想的说法。但是对于我现在的状态,除了头痛以外,我很难再找到另一个词来说明。作为人体最重要的器官之一,也是等同于其重要性的脆弱。即使我们用最坚硬的骨头将其包裹起来,似乎也只需要一阵风就能让我们千万年演化的努力全部白费。疼痛几乎让我无法思考,为了减轻痛苦我又只能用思考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因为其他方式我已经试过无用。 先从对头痛进行描述开始吧。疼痛来自于脑袋的右后方,是一种持续性的疼痛,偶尔会有几十秒的减弱,然后痛感又会加强。痛感不是流于表面的,感觉是从深处而发,就好像脑袋里被塞入了某个异物一样,摇晃一下脑袋,痛感还会传递到别处。挤压疼痛部位可以减轻痛感,但是并不会是头痛好转。实际上,前几日头痛就有了轻微的预兆,在左后方,但是当时我并未在意它,结果报复就来了。我早就应该留意,也许是熬夜的过错,也许是冷风吹太久。 脑袋作为思考的来源,甚至可以称之为我本身,我实在是不愿它如此受苦。若真要有痛苦得承担,为什么不能交给头发,反正它们数量有多,离脑袋也很近,可能是因为他们是群无神经的死物,所以也自然不能分担活物的痛苦。死去就不用在受活着的痛苦,看起来简直是治疗一切苦痛的良药,什么绝症都能治好,什么逆境都能突破。可是你若真将这当做治疗一切的良方去介绍给病友,那肯定免不了一顿嗔骂,甚至于一顿毒打。心里想着真是不识好人心,回家后才想到也许相较于死亡,任何一切属于活人的痛苦都变得不值一提起来。 人不是为了受苦而活着的,而是为了活着而不得不去受苦。如果在我要快饿死的时候,我想就算眼前能食用的东西只有一盘凉拌苦瓜,我也立刻扑上去,心怀感激地吃个一干二净。除非到时候有更值得我去做的事情,否则我想这个猜想是绝不会出错的。 如果要尝试一遍世上所有的死法,即使经过高度的概括,只从每个分类中选择一种来尝试,恐怕也要从第一个人类被人猿产出的那一刻一直延续到今天都还不算完。但是我想,其中应该没有一种是死于痛苦,我们只会死于实际上的原因,而痛苦是活着时产生的感受,只有活人才会痛苦。所谓死者的痛苦,也不过是活着的人的揣测与同情,一厢情愿的去理解死亡,装作一副抱有良知的道貌岸然,以此来缓解自己对死亡的未知恐惧。真是出奇的天真或无耻,两者间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如果说实验可以被复现,历史会在未来重演,情感能够引起共鸣,理论可以得到证明,但对于一切都不存在的死者呢?我们能想象不存在的事物吗?不要认为想象力是空xue来风的神迹,它不过是现实碎片的拼接缝合,红外线的颜色我们都无可想象,又如何去理解一切都不存在的死者。 这样想来,也许死亡本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东西,是活着对于活着以外的状况下的一个定义。如果一个切实存在的人没有活着,那么他就只能是死人,不存在任何暧昧的过度阶段,不像疼痛的边界就没有那么明显,说是右后方,偶尔也会偏向左侧或者靠前。即便如此,在这样明确的区分之下,畏惧死亡却并不总是作为热爱生命的反义词,仅仅是加入了一点人的好恶,就诞生了种种混浊的中间态。我们有太多的理由活下去,也有太多的原因放弃生命,如果要选一种最美好的死亡,那大概就是为了活着的理由而死吧。
啊啊,我还是去吃点止痛药好了,为了今夜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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