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绕道走 (第1/1页)
顾容还未走进书房,远远的就听见边子明拍桌子怒骂的声音:“这帮混蛋实在是太猖狂,知道我们要来查账,竟把账册给烧了!” 此事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两淮官员既然事先已经知道他们要来,那肯定也知道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提前销毁证据再正常不过。 顾容只是没想到这帮家伙胆子这么大,竟然一把火把账册给烧了,这不是明晃晃地打他们的脸吗? 看来这些年,两淮官员作威作福惯了,真把自己当成了两淮的土皇帝,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短短一天时间,顾容就对两淮的形势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他跨进书房指着对面的椅子道:“边大人坐下说,锦书去沏壶茶!” 边子明长吁短叹了一声,气冲冲地坐在顾容对面,手指烦躁地敲打着桌面:“这帮贼子,欺人太甚!” “边大人莫急,他们越是这样,越证明他们心虚。”顾容随口安抚了一句。 边子明立刻抬头期盼地看着顾容:“世子可是有了好办法?” 顾容没回答他这个,反而提了另外一件事:“边大人可知两淮官场最大的问题?” 边子明一怔,然后摇头。 顾容笑了笑,然后不疾不徐地说:“两淮盐业走私如此严重,为何能一捂这么多年?最大的问题就是官官相护。” “据我和锦书今天的调查来看,两淮官场所有官员几乎都有姻亲关系。两淮盐运使左长志娶的是青州知府龚如意的meimei,龚如意的女儿又嫁了陆成里的儿子,陆成里的大女儿又嫁给了盐运同蒋武生的二儿子,蒋武生的继室是运判张学科的庶妹。” “通过联姻和结干亲这种方式,两淮官员紧紧抱在一起,形成了蛛网一样的关系网。这张网因为盐利更加牢固,任何一位外来官员想要动他们中的某一人,这些家伙都会团结起来群起而攻之。” 边子明被顾容绕晕了,一个头两个大,感叹道:“世子直说这两淮还有中立的官员没有吧?” 顾容摇头:“你觉得不站队的官员能在这儿干得长吗?” 说完他又雪上加霜的添了两句:“而且不光是高级官员,连大盐商,底层的衙役也大多有姻亲关系。青州最大的盐商冯家、张家、李家都把女儿送给了青州的高官为妾。冯家姑娘冯妙茹,去年就嫁给了左长志为妾,听说还颇得左长志喜欢。” 边子明这会儿是对顾容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世子厉害,短短大半天功夫竟探听出这么多东西。” 顾容淡然一笑:“要说这世上哪儿消息最灵通,非青楼莫属。这些个男人,被女人一哄,骨头都酥了,也不管当说不当说,什么都一股脑儿地往外说。” 也在“这些个男人”行列的边子明无言以对,只好讪讪的转移了话题:“世子,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顾容凝神看着他,认真的说:“这个案子有多麻烦,想必边大人心里也有数了,你应当知道,稍微一个弄不好,咱们俩都会被他们反咬一口。这个吏科给事中我顾容可做可不做,但边大人走到这一步可不容易,你真想好了?” “顾容,你什么意思?若我边子明是那等胆小怕事之人,我就不会来这里。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皇恩浩荡,我边子明为了圣上,为了这大梁,别说是头上这顶乌纱了,就是要我这颗脑袋,我也不会眨一下眼。”边子明猛地一拍桌子,蹭滴站了起来,怒目瞪着顾容,大义凛然地说。 顾容笑笑,安抚道:“边大人息怒,顾容不是怀疑大人,只是想告诉大人咱们所处的境况有多不妙而已。既然边大人心底有了决断,那顾容就说说下一步的计划。” 边子明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他瞥了顾容一眼,余怒未消,瓮声瓮气地说:“世子请讲。” 顾容眼一眯,笑得阴险又狡诈:“挑拨离间,分而治之,各个击破。” “分而治之,各个击破?”边子明把这四个字慢慢念了一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世子此计甚妙,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争斗,我就不信他们内部真是铁板一块。” 转而又兴奋地望向顾容:“世子,那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顾容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说:“边大人什么都不用做,当然是继续查案,就像今天一样。” 顾容一说,边子明就明白了,顾容这是打算让自己在明处查案,麻痹两淮官员,而顾容则在暗中查清楚这些官员、盐商之间的恩恩怨怨,试图找出可以利用的地方。 这个思路没有问题,可是光是顾容一人行动是不是太慢了点。边子明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顾容含笑看着他:“边大人,你说,现在除了咱们自己,两淮可还有敢用之人?” 是啊,这两淮大大小小的官吏沆瀣一气,哪一个他们都不敢信,更别提用了。皇上这可真是交给了他们一个天大的苦差事。 同一时间,两淮盐运使府上,左长志正对着盐运同蒋武生、青州知府龚如意、通判陆成里等人大发雷霆。 “你们这也太冒失了!老夫不过才出去短短几天,你们就敢擅自做主,对钦差大人不敬,而且还愚蠢的把账册给烧了,真当顾容不敢治你们的罪不成?” 龚如意不服气:“妹夫,你也太看得起那小子了。他就一酒囊饭袋,除了玩女人什么都不会,你多虑了!” “多虑?”左长志阴狠毒辣的眸子一眯,“你真当当今皇上是个蠢人?” 不等龚如意回话,左长志突然狠狠地把手里的茶杯砸到了地上,指着龚如意的鼻子大骂:“满朝文武百官,你以为皇帝为何独独派顾容前来两淮?他就为什么会放心把这么重要的案子交给顾容?别忘了,顾容不只是个小小的吏科给事中,他更是顾弘毅唯一的孙子。” “妹夫,你想得太严重了,顾家是厉害,可他们的势力都在西北,能在咱两淮掀起什么风浪?”龚如意不以为意地说。 左长志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这个嚣张的大舅子一眼,用仅剩的耐心解释道:“去年刚上任的漕运总督凤万山你知道他什么来历吗?他是顾槐的老部下兼拜把子兄弟!现在还不明白吗?皇帝派顾容来就没安好心。” 龚如意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脸色猛然变得煞白:“妹夫,你的意思是皇上真要对咱们下手了?” 左长志五指一曲,捏得手指嚓嚓作响,不耐地瞥了他一眼:“现在知道怕了?放心吧,没有证据,皇上是不会轻易动我们的。总之,你们最近都给我消停点,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至于顾容那里,他要什么都给他送去,见了他都给绕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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