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事:第八章 29 江湾农村,领养孩子,杀猪 (第2/2页)
新轧的大米,让我们城里人尝一尝。 喝了口水,我们迫不及待地带上家伙便出门了。先到隔壁的福根家,在他家猪圈旁挖几条红蚯蚓作诱饵。我要在小黄面前露一手,让他领教一下我的拿手好戏。想不到小黄对哪几头争着吃食的猪发生了兴趣,也顾不得臭哄哄,站在猪圈旁看个没完。那猪八戒的吃相太恶劣了,哼哼声大了不说,还摇头摆耳,你争我抢,嘴巴里还不停地滴着脏兮兮的口水。 一只身强力壮的(大概是公的)用鼻子拱着猪食挑好吃的,同时还用长着两只鼻孔的嘴巴把两旁忙着抢吃的兄弟姐妹们拱开,它要一个人闷吃(吃独食)。突然,一只瘦得前胸贴后背,心情烦躁,饿得不顾死活,而且还是只不自量力的僵猪冲了上来和它争食。它用那强有力,如同大象砍了鼻子的嘴巴轻轻一拱,那可怜巴巴的家伙便翻滚到猪圈的角落里,躺在了一堆猪粪上。它爬了起来,尖声嚎叫着头头转,就像发神经病。它饿昏了,便吃起地上铺的稻草,这样总比饿死要强。福根对着那个逞凶霸道家伙的鼻子狠命一拳,那只该死的猪后退了两步,用两只贪婪无厌加上恶狠狠的猪眼瞪着福根,眼睛里充满了对人类的仇恨,也许它知道早晚要被人吃掉,所以在上断头台前拼命吃个饱,死也不做饿死鬼。猪圈暂时恢复了秩序。 我看那猪食像是米泔水加些稻草和烂菜皮烧成,“清水光荡”(内容少)的。小黄问丽娟猪食里还有什么东西,好像有股香味。丽娟告诉我们猪食里加了酒糟,猪就爱吃。怪不得那头僵猪要发猪癫疯,吃酒糟等于吃老酒,度数而且还不低。她还说这里的人家洗碗刷锅的水都舍不得倒掉,都用来喂猪。难怪这几头猪瘦得要命,肋排骨是根根凸出,吃这种东西怎么会长膘呢。但我肯定,割下两只猪八戒的耳朵就能切成一大盘。
我告诉小黄,去年冬天在这里我看过杀猪。说来也怪,那过年时的猪只只肥,而且皮毛发亮,就像年画里的一样,也不知道给它们吃了些什么。那杀猪的(屠夫)身高马大、虎背熊腰有点像猛张飞。他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杀猪时全家一齐上,四个儿子摁住四条腿,那女儿抓住猪尾巴。那猪知道要上断头台了,便拼命地挣扎嗷叫,那不管用啊。那老子拿了把闪着寒光、锋利无比的杀猪刀,我看足有一尺半长,那白刀子对准猪的喉管直刺进去。拔出的就是红刀子了,那血便喷射出来。他老婆用一个木盆接着。那猪叫得更惨烈了,叫得越凶血就喷得越急。如果你对什么是杀猪般的嗷叫理解不够深刻,到这里来听一听便全明白了。没多时,猪血就凝住了,就像菜场里买来的猪血。等血放光了,他先将猪头割下,然后剁去四蹄。接着他换了把寒光闪闪的牛角刀,从猪肚上割开一刀,再慢慢地剥开整张猪皮,那全是技术加力气活。最后开膛破肚,掏出五脏六肺(腑)。 猪还没杀完,那屠夫已是两眼通红,满脸杀气。我想他杀贯了猪,哪一天一不小心他会不会杀人,杀人可要比杀猪省事多了。 福根家的那只狗“阿黄”围着我头头转,就像见到了老朋友。它只对我吼过一次,福根哥要我把手让它舔一下,从此它就对我亲热起来,对我是摇头摆尾。我拿出一块用来钓龙虾的碎rou塞到了它嘴里,它嚼都不嚼,直接就吞到了肚里。小黄便说这猪和狗吃东西跟我的腔调差不多,我也没功夫跟他争。这时福根家的几只白乌驹(鹅)“昂昂”叫着,像是在厉声斥责我们,又像是在赶我们走。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冲了过来,伸长了鹅头颈,用宽大的翅膀拍打我和小黄,并用嘴来啄,相当严肃,意思要我们滚开。看家护院是狗的职责啊,有你鹅什么事。再说了,去年福根已经把我介绍给你们了,成了老朋友,难道半年功夫就忘了,记性也太差了。“阿黄”对它们吼了几句,那些白乌驹这才不是十分心甘情愿地呆一边去了。 路上小黄一不小心踏到了一只癞蛤蟆。那只癞蛤蟆被踏扁了却没死,它疙疙瘩瘩的皮肤上渗出了白色的液体。它静静地伏着,睁开一只眼睛绝望地斜视着我们,看看是不是真的要它的命。确定了我们不是恶人,它才慢慢地爬走了。我们在田里、路旁和树荫下发现了好多癞蛤蟆,虽然长得难看,相貌丑陋,遭到不少人的厌恶,但它们却性格温和,而且只会爬,不会跳。它们时而在悠闲地爬行,时而停下来歇口气,当你走近它,那癞蛤蟆便一动不动地静伏着,捉起来很方便。不像青蛙,你还没发现它的踪影,它猛地跳出来,三下两下便逃之夭夭。小黄癞说癞蛤蟆木头木脑的(笨拙),怎么捉得牢害虫,我从(十万个为什么)得知,癞蛤蟆捉害虫主要靠它的伪装,它的皮肤跟泥土色差不多,不易被发现,等虫子走进了,便弹出长长的舌头粘住害虫,一口吞下。 他问我,为什么在新城隍庙拳头般大的青蛙要卖五分,而同样一只外形丑陋的癞蛤蟆也要卖五分。我告诉他人家买癞蛤蟆是为了做药,就是那白色的东西,至于治什么病,我就不知道了。 路边的坡地上拴着好几只山羊,颈上的绳子约有两米,它的另一端系在地里的一个大铁钉上。两米一圈的范围里青草已被啃得精光,地上洒下了稀稀拉拉像黑豆子一样的羊粪,散发着阵阵羊臊臭。一路上不断有蝈蜢(蚱蜢)从我们的脚下腾飞逃窜,要是在SH这立刻会引起我们极大的兴趣去捕捉,但现在它们变得不屑一顾了。我们的注意力全放在成群的燕子上,它们在暖洋洋的和风里不知疲倦地飞过来又飞过去,忙着捉虫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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