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消融是春水_第十八章 登门碰壁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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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登门碰壁 (第3/5页)

兰草,我就是他喜欢的马兰草;他说,他知道自己这辈子过的是苦日子,娇娇嫩嫩的女人经不起风挡不了雨,只有我这个吃苦耐劳的蛮女子才跟他相配。你说这个人怪不怪、傻不傻?”

    “这怎么叫怪?这怎么叫傻?这叫自知之明,这叫目光远大!”

    “什么自知之明、目光远大!曾厂长,你不了解他。这个男人呀,脾气倔得很,认着死理不回头,一根直肠子通到屁股眼,不打一点弯儿,是个地地道道的书呆子、笨疙瘩!跟他在一块过日子,只有吃大亏、吃冤枉的份儿!”

    “大嫂,你开玩笑啦。厂里大伙儿都说刘师傅思想好技术高,是个拿得出本事、挑得起重担的角色。”

    “瞧你说的!那是厂里人看你新来,翻着嘴皮子吹牛的。我说他怪、说他傻,他就是怪在思想太好,傻在技术太高!”

    “唔,大嫂,你这话是个什么道理?我倒要听听!”

    忽听吴妙华如此评价丈夫,曾有为心头“格登”一跳,一个新鲜的问号即刻跃上脑际——吴妙华出言蹊跷,难道旁人在他丈夫身上看到的优点,到了贤惠夫人她的眼里倒变成瘕疵啦?——他不由得竖起耳朵,兴致勃勃地期待这位心直口快的贤内助对丈夫的真切评说。

    不知为什么,此刻,吴妙华的脸色突变晴到多云,爽朗的笑容渐渐隐退,被一种怨忿之态所替代。也不知为什么,此刻,吴妙华像是找到多年不遇的知音,长久抑郁在心底的话匣子一下子便倾底翻泻而出。

    “看得出,你曾厂长象个实心实意的厂领导,在你面前,我不说假话。这么多年了,我同刘忠才同住一间屋、同睡一张床,能不摸透他那个脾性吗?论学问、论技术,他在厂里是个数一数二的好汉,这不假;可他这个人,只知道傻着劲儿干活、傻着劲儿钻技术、傻着劲儿为厂里出点子,傻着劲儿跟人家讲真理,结果呢,总是‘黄胖抄年糕,好心没好报’,吃尽了冤枉,尝尽了苦头!唉,说来话长喽……”

    啊,真是与君一席谈,胜读十年书。眼前这位大字不识粗手粗脚的劳动妇女,竟用她那沐风浴雨的亲身经历,描绘出一部“十年****史”。她那位被各方面领导和群众互相矛盾地评说着的丈夫,是以其献身真理的思想和报效祖国的宏愿施展才能,只是由于心直口快侠义忠肠的性格特点,触犯了一些位高权重的人物,招至了整整十余年不可理解的穷途厄运!作为刚刚从那个扑朔迷离的****岁月里走过来的青年共产党员,曾有为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怀疑这位劳动妇女对丈夫凄凄怨诉的真实性,更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指责这位劳动妇女在陪同丈夫度过逆境中自然而然形成的对党对社会的某些偏见。随着吴妙华的声声诉说,他自己脸上的表情也由晴转阴由阴转雨,急速地变化着,原来明朗的脑际一时也变得浓雾腾腾。在这腾腾浓雾中间,时隐时现地出现一个可笑的舞台镜头——前些年曾经风靡一时的革命样板戏《智取威虎山》的第五场,那个面对解放军侦察员杨子荣代父诉苦的小常宝,就像是眼前代夫诉苦的吴妙华;那个闷坐在一旁低头不语的小常宝之爹,竟像是吴妙华的丈夫刘忠才——然而,这是个错乱的幻觉!舞台上小常宝控诉的是“座山雕”之类掠杀良民的土匪恶霸,而吴妙华怨艾的却是厂里汤炳权、张达功那样的党的基层当权干部。这个错乱的幻觉,怎么会如此显明地出现于脑际?他一时来不及分析和深究。但是,共产党员的理智却警示着他:政冶原则决不可错乱!

    待吴妙华连珠炮般的诉说告一段落后,曾有为怀着沉重的心情诚挚地说:“大嫂,我相信你这一筐子话都是实话。我同情你们夫妻遭受的苦难,也为刘师傅受到的冤枉感到气愤。不过,话得说回来,你对现今世道人心的看法,存在一些误解。依我看,咱们的共产党对人民群众并没变心,永远都不会变心。****、‘四人邦’那伙****分子垮台了,我们党的头脑清醒了,象刘师傅这样思想好、技术高的好汉,总会有出头之日!你要相信,咱们国家一定会走上实现四化的光明大道,你们家的苦日子也会慢慢好起来。”

    “哎呀,到底是当厂长的,有见识呀!”不料,吴妙华一扫刚才的怨艾之气,直爽地大笑起来:“我怎么会不相信共产党呢!我们的工厂和居民会常常有开会听报告,广播喇叭一日响几遍,我怎么会不相信呢!可我是个大老粗,只会死较劲儿。你说的那个光明大道,我还没见到影儿哪。”

    曾有为正想进一步作些解释,躺在箩筐摇篮里的婴儿发出动听的啼哭声,吴妙华不得不将孩子抱在怀里慰抚着,说:“曾厂长,我这双手呀,里里外外不得空闲。你先坐坐,让我给孩子喂过奶,洗好盆里的脏衣服,再来陪你说话儿。别嫌我们家穷,点心开不出,茶水总有得喝的,你自个儿从热水瓶里倒吧。”

    “大嫂,你尽管到门口去忙,我到里边房间去看看你们的居住环境,行吗?”曾有为点点头,顺便提个小小要求。

    “哈哈,一层塑料布当墙,哪算得上房间哟!咱屋里一没家产二没钱财,还怕少了东西不成?你要是不嫌弃,随便进去看。”

    吴妙华忙乎乎地坐到门口走廊的小凳子上给婴儿喂奶。曾有为饶有兴趣地从方桌边条凳上站起来,踱到塑料布隔墙里边,打量起这窄小的斗室来。不料,他吃惊地发现,这里边竟然有个神奇的世界——不到十平方米的空间里,低矮而倾斜的屋顶上,紧贴瓦檩条钉上一层厚厚的纸箱板,再裱上一层湖蓝色的书皮彩纸,既挡得住瓦隙缝落进的灰尘雨滴,又像一片靓丽的天花板;四周破陋的泥墙用厚白纸张糊贴得天衣无缝,赛得过灰膏细抹的砖墙;里首东面靠墙置着一铺木板床,干净的旧凉席上,洗旧了的被枕放得整整齐齐,床内壁上方钉着一排挂衣钩,挂着大人小孩的待换衣裤,巧妙地省去了箱笼之累;迎门的西墙角摆着一只修补好的旧立柜,发挥着独一无二的“百宝箱”作用;床柜之间紧靠小窗口下方,刚刚可以插进一张只有两个抽屉的写字桌,自制的台灯满可以照亮房主人的一隅书案——好一间其貌不扬的狭窄陋室,经过房主人一番既简朴又精细的装饰,竟呈现出一派颇为整洁雅致的风貌。这无疑是现代中国城市贫民的一个伟大创造!

    如同跋涉在深山老林的地质工作者发现了一处珍贵矿藏,曾有为目光所及,忽然又观察到斗室中的另一番奇景——大床内缘紧靠墙壁以两端床架为依托,加钉了一块厚厚的长条木板,其上边整整齐齐地排满一列书籍;小小写字桌靠墙处也站着一排书的队伍,就连那旧立柜顶上也叠放着厚厚一摞大本的书刊杂志。他顿时眼睛一亮,扭开桌上的台灯,如大将军捡阅士兵似的,目光在那一册册书脊上仔细巡视,但见初中、高中、大专数理化课本完整无缺,从六十年代以来书店能够买到的建工建材方面的工具书、理论书、技术书应有尽有,历年来国内可以订阅到的《砖瓦工艺》、《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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