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消融是春水_第二十九章 乔迁之喜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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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乔迁之喜 (第1/5页)

    第二十九章乔迁之喜

    盛夏昼长,赤日久悬。曾家今天的晚餐开得比较早,主妇姜淑明收拾餐桌时,屋外还是晚霞满天。

    在落日的余辉里,两条汉子离开曾家,一前一后穿街过巷,拐进了人民电影院东侧的团结巷。在“劳模新村”的拐弯处,曾有为说了声“到啦”,刹住了车子。

    跟在后头的刘忠才也跳下车来,奇怪地问:“小曾,怎么搞的?这里是劳模新村哪!”

    “没错,你的新居就在这儿。”曾有为肯定地回答,打头转弯来到二幢三室魏忠善家门口的空地上,架好了车子。

    刘忠才心里纳闷,慢吞吞地跟了上来,停下车子,叫儿子刘钢下车。他不明白,曾有为为什么要把他带到魏副厂长家里来,正想打问,魏忠善同他那老伴闻声从屋里迎了出来。

    “忠才,你来啦!好,好,我们在等你呢!”魏忠善和颜悦色地招呼。

    “忠才呀,好多年没见到你,孩子都长那么高啦!”魏师母慈祥地上前抚摸着刘钢的小脑袋。

    刘忠才刚进厂那几年,曾经是老劳模魏忠善手下的得意高徒,学装窑、学烧砖、学制瓦,师徒关系一直亲密无间。可是,自从****中期魏忠善被结合进厂革委会领导班子以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冷淡和陌生了。此刻,鬼使神差,他竞然让曾有为摆布着,莫名其妙地闯到了魏忠善的家门口,面对主人夫妇的热情招呼,一时适应不了,表情十分尴尬,只是出于礼貌,才勉强应付:“魏副厂长,师母,你们好。”

    “怎么叫副厂长呀?十多年的老同事喽,咱们不是外人,还叫我师傅吧。”魏忠善亲切地打着趣。

    “往后,咱们两家住在一块,就更不用见外了。忠才,先进屋坐会儿吧。”魏师母笑着招呼刘忠才父子进屋。

    刘忠才不好意思地强颜一笑,教儿子喊“爷爷”、“奶奶”。天真活泼的小刘钢不惧陌生,甜甜地称呼着“爷爷”、“奶奶”,惹得魏忠善夫妇直夸“乖孩子”。

    刘忠才牵着儿子跨进魏家屋门,在外居间的小门厅里,但见先期进屋的曾有为越殂代庖执壶泡茶,熟络地当起主人来了:“大刘,来,先喝杯茶,再看看房子。”

    “小曾,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看房子,怎么看到魏师傅家里来啦?”刘忠才心中的疑团未解,不得不追问。

    “好吧,那就先看房子吧。”曾有为款款一笑,从餐桌旁走过来,打开了隔墙的房门,转身向刘忠才招手:“来吧,这就是我给你物色到的新居,看看合适不合适。”

    刘忠才心中“格登”一跳:难道是魏副厂长让房子给我住?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惊疑不定地跟着曾有为跨进房间里去。魏忠善夫妇牵住小刘钢的手,也跟着走进去。

    啊!一间二十四平方米的大房间,搬空了家具,水泥地面冲洗得干干净净,四周墙壁刚刚新刷了石灰膏,天花板上刚刚糊上了印花纸,整间房子显得空气清新宽敞整洁。这样的房间,如果用作风度翩翩的高门子弟的结婚新房,当然再合适不过;然而,对于住惯破鸡笼陋居的穷工人刘忠才,置身于此,简直像进了天堂一般。他情不自禁地咋咋舌头,站在房间中央如痴如呆。

    ****十佘年来政治狂潮荡涤社会,“权位”二字的价值激剧膨胀,论资排辈待价而沽几乎成了物质分配上无可违逆的必循之规,尤其在人口猛增、房荒严重的当今,多多少少三代同堂的市民百姓期盼着改善住房条件,恰如翘首望云霓,可望不可及!那么,眼前这位全市知名的老劳模和本厂屈指可数的开国元老,会放着儿孙的利益不顾,竞肯将自家常住的一间大房让给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工人,这不是天方夜谭式的神话么?一个偌大的问号萦绕于脑际,令刘忠才如堕五里雾中,曾厂长的话是真是假,他一时都辨不清楚了。

    见刘忠才那副茫然无语的样子,魏忠善笑着说:“忠才,怎么样,这间房子比你那个破鸡笼要好得多吧?记得你跟妙华结婚那时候,厂里安排不出房子,我们几个当领导的都替你cao过心,亏得王老厂长东察西访,从鹿鸣路居委会要到一家小地主的长工屋,收拾收拾就做了你们的新房。想不到,如今八、九个年头过去了,一双儿女都出世了,你还住着那个破鸡笼,真是太艰苦啦!我呢,正好空着这间房没用,把它让给你住,厨房间咱俩合着用,我看挺合适的。”

    魏忠善老伴在一旁附和着:“是呀。听曾厂长说,你一家四口人挤在那间破屋子里,转个身都不便当,连放书的地方也没有,真够可怜的。我们家房子宽敞,两个孩子又不在身边工作,腾出这间房来帮你解决困难,也是好事儿嘛。”

    人心不和听话隔音,说者无意闻者生疑。如果说不久前汤炳权书记的上门道歉和答应经济补助,在刘忠才听来如老虎念弥陀、软刀子糊弄人的话;那么,此刻,魏忠善夫妇的主动让房,在刘忠才听来,则似乎是对弱者的怜悯、对贫者的施舍。听着,想着,在刘忠才的脑际,一件往事突然从记忆的仓库里跳了出来——

    记得两年前,他正在隔离室内挨批受审。一个傍晚,向来不问政事的魏副厂长忽然来到他被关押的小房间,以领导班子成员身份打发走看守人员,挨着床铺坐下来,语重心长地给他做思想工作:“忠才呀,我是看着你进厂、看着你进步的老职工。这些年来,瞧你几次三番在政治运动里跌跟斗,我心里难受哪!政治运动搞了那么多回,你也该接受点教训了,同党组织对着干,危险呀!为啥不肯承认错误呢?你在‘批林批孔’时写在大字报和标语上的那些话,大伙儿都说是反动的,你认个错有什么要紧呢?……”他对魏忠善虽有思想隔膜,但内心并无反感,皱着眉头默默地静听。魏忠善出自内心地谆谆劝导:“有些人把你上纲上线得太过份。我了解你这个人,不会做什么昧着良心的坏事,不就是年纪轻好表现自己,思想上受‘四人邦’影响,说了些错话、做了些错事嘛。我跟汤书记谈过了,他也同意,只要你好好写个捡讨书,到群众大会上认个错,厂领导给你做个宽大处理的结论,不就完事啦!何苦死顶着在这里受煎受熬,还落个顽固不化的罪名,连老婆孩子也受你的累。”……这是什么话?是强者对弱者的怜悯?他的耳朵里灌进的不是老师傅、老工友的好心善意,反倒是一阵借势蒙人的刺耳声音。他再也沉默不住,喑哑着喉咙,低沉而坚定地回答说:“魏副厂长,谢谢你的关心,我看你老人家越来越糊涂了!‘四人邦’借革命营私,把知识分子当成‘臭老九’,把科学文化踩在脚底下,把国家糟蹋得不成样子。我写在大字报上的、同汤书记辩论的话儿,没有什么错,都是反‘四人邦’极左路线的!你让我怎么捡讨?怎么认错?要叫我说假话讨宽大,我做不到;我宁可坐在这里受煎熬,也要坚持真理不投降!”魏忠善说服不了他,忠厚的脸上出现恼人的表情,又忍不住训斥道:“忠才呀忠才,你有文化有技术,样样工作拿得起,这我打心底承认;可你骄傲自大目中无党,事情到了这步田地,还硬着头皮充英雄,我可帮不了你啦!唉,到底谁糊涂,你自个儿去思考吧!”老头子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离他而去……

    ——一前一后两事相联,虽两年之隔世事变更,但此时此刻,在刘忠才的脑海里,却将两件性质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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