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消融是春水_第二十九章 乔迁之喜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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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乔迁之喜 (第2/5页)

同的事归到反向琢磨的境地。他觉得,当年魏忠善的隔离室之行,似乎是以政治上的强者身份对他这个政治上弱者的怜悯;如今,魏忠善的主动让房之举,又像是生活上的强者对他这个生活上弱者的施舍!积平生之切身体验,他需要的决不是任何人的怜悯和施舍,他需要的是人与人之间的真诚和信任。

    思想指引行动,一阵良久的沉默过后,他竟然违逆常理,脸上现出冰泠的神情,对魏忠善夫妇的热枕心意无动于衷,却转身对着曾有为,生气地说出这样的话来:“小曾,你尽想些鬼主意!我刘忠才小小百姓有何功德,能住进这劳动模范的房子!”

    接着,刘忠才走到两位目瞪口呆的老夫妻面前,攥住儿子的小手掌,发出沉闷的声音:“魏副厂长,魏师母,你夫妻俩真是助弱济贫大慈大悲,多谢你们对我的关心和照顾!可惜我刘忠才是政治上的危险分子,不配住进劳模新村的!刘钢,咱们回家吧。”说完,一把拉起儿子往门外走。

    刘忠才这一突然爆发的反常举动,犹如平地响起一声炸雷,把在场的三位好心人都震蒙了。

    曾有为了解刘忠才刚硬的脾性,对刘、魏之间的思想隔阂也略知一二。正是出于对刘忠才不肯接受魏忠善让房的估计,他才心生一计,事先征得魏家夫妇的同意,先瞒住刘忠才,暗地里发动厂里几个青年职工施行义务劳动,速战速决,将刘家的全副家当一举搬迁到团结巷,造成事实,然后再慢慢解释,以免去多余的麻烦和周折。然而,事情刚刚挑明,眼前这位急性汉子却当众抹下脸来,说出如此令人不解的绝情话,这是他始料所不及的。

    怎么办?面对刘忠才的行为突变,曾有为慌急起来,大步赶出屋门,严词厉语一声猛喝,阻住了刘忠才离走的脚涉:“大刘,你别走!你是怎么搞的?情况没弄清楚,就以怨报德出口伤人,亏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

    “小曾,别吓唬我!你做事情也太武断,怎么能叫魏副厂长让房子给我住?强人所难,做出来的姿态,我住进去也爽快不了!”

    “不了解情况乱弹琴!是人家夫妻俩好心好意,主动提出来调剂给你的!”

    “不行!我不好意思住这房子!”

    “实话告诉你,不住不行啦。你瞧瞧,对面那几辆架子车,上面放着你的全副家当,一份不少,我巳经叫人帮你搬运到门口啦!”

    刘忠才刚才是闷着头进屋,根本未注意到魏家门外摆着些什么东西。这时,他朝曾有为手指的方向望去,才蓦然发现,贴着对面房后的墙根处,一溜儿排列着厂里成品车间运坯组专用的五辆架子车,前边四辆车上堆满柜、床、桌、凳和一应家具杂物用品,后边一辆车架上整齐叠放着满满一大摞书报纸簿,上方还捆扎着两只新制的杂木书架。不用细察,老远一看便知晓,那些车架上放置的,除去两只陌生的书架外,都是自家朝夕相伴的生活用具。

    世上竟有这样的事情!刘忠才大吃一惊,愣怔了好半晌,才又急又怒地跺起脚来:“小曾!你……,唉,搬家迁户是家庭大事,不是儿戏呀!事先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再要好的朋友,你这样做法,也太轻率啦!”

    曾有为虽然心有歉意,但却沉静地笑了起来:“是呀,也许我这样做事过于轻率。可是,你想问题不能光钻牛角尖!咱们坐下来,慢馒跟你说清楚,你一定不会乱生气的。”

    眼看着生米变熟饭。住下来吧,顾虑重重;往回搬吧,伤人太甚。刘忠才进退维谷懊恼异常。

    这时候,魏忠善夫妇俩一前一后来到刘忠才的面前。

    魏忠善老头自然更熟悉刘忠才执拗的脾气。作为厂里的模范人物和元老重臣,他看着刘忠才排在六十年代第一批毛头小伙子队伍里招工进厂,看着这个纯朴多思的青年人埋头苦干才智迸发,快速成长为一个技术上的多面手和生产上的骨干。他曾经怀着那样喜悦的心情,衷心拥护老厂长王勤和对小伙子的培养和器重,以老一辈工人特有的感情传帮带教,殷切地关怀鼓励这个不可多得的优秀接班人。那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是那么信任、那么融洽。然而,曾几何时,他这个缺少文化、单凭扑素阶级感情办事的老劳模,在****岁月中逐渐被接踵而至的极左路线蒙蔽了头脑,在那开口“紧跟”、“照办”,闭口“高举”、“突出”之政治口号泛滥的潮流中,他那观事量物的眼光不知不觉地变样了。眼看着刘忠才不问政治只钻技术、时时同造反派高喊的“无产阶级政治”唱对台戏,一次又一次充当“革命群众运动”的对立面,他既同情又惋惜,怀着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把亲切的鼓励换成了严肃的训戒。而每当刘忠才表现出固执己见、目无师长、不听规劝的行为举动时,他便将对方看成一匹“害群之马”,连心灵深处那点同情心和信任感也无形中淡化了。然而,历史对天下人的褒贬是不分贵贱一视同仁的;历史终于辛辣地嘲笑了他这位忠厚的老劳模。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世事生变,上级党政领导公开为饱受欺压的刘忠才甄别平反,新任的厂长竭力保举刘忠才肩负厂务重任,局长兼党组书记亲自表达支持刘忠才担任新产品技术攻关主将,这个昔日被多少干部群众视为“修正主义苗子”的危险人物,当着厂里几百名干部和职工的面登台执教,把精深难懂的新产品生产原理和工艺规律分析得头头是道,赢得满堂喝彩。这个曾被自已视为“辜负党的培养”的“害群之马”,一旦挣脱套在身上的政治枷锁,霎时间竟变身成为一匹雄姿英发四蹄飞扬的“千里之驹”。严峻的现实如记记重锤敲打着他的心灵,令其为自身昔日的愚昧、狭隘和荒唐而大感羞耻,对刘忠才抱着深深的内疚,无时不刻都觉得欠下对方一笔感情的债负。正是基于这样一番心情,他的主动让房之举决非仅仅出于同情,更不仅仅为了还债,而是真正源于老一代创业者对新一代创业者责无旁贷的关怀和支持;正是基于这样一番心情,才使他有了充分的精神准备,面对刘忠才冷淡的拒绝和伤人的语言,没有丝毫的怨忿,有的只是诚恳的希望。

    此刻,魏忠善站在神色冷峻的刘忠才面前,满脸皱纹溢出宽厚和自责的表情:“忠才呀,你千万别意气用事!我知道,你刚才说的是气话,你该气我,你该责备我。这些日子,我心里痛苦着,早想找你说说心里话。千怪万怪,怪我文化低、眼光浅、见识短。这些年来,让‘四人邦’的政治大话迷昏了头,看人看事戴上了有色眼镜,把你给看偏了,在你挨批挨整的时候,都没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事实证明,不是你辜负了党,是我自己辜负了党,我对不起你!可你也应该相信,我这个老工人、老党员,对同志是有诚心的,对自己是知错能改的!劳动模范就是老百姓,劳模新村不是官府衙门,你去打听打听,我们这些人大多数都不是当官的,我们的子女也都是老百姓,我们这片房子早就成了普普通通的居民小区。忠才,住进来吧,咱爷俩住在一块,该有多好!”

    此刻,魏忠善老伴的心情倒简单得多。先前她高高兴兴、热热乎乎地欢迎刘忠才一家搬过来住,万料不得到的却是对方的一个冷脸相拒,自然于情于理一时接受不下,心里不免有些气忿。但这位五十开外的纺织厂老女工,一生勤勉为人厚道,她谅解年轻人的单纯和急躁,更理解丈夫为昔日徒弟工友解决住房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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