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又遇新危机 (第2/2页)
。女子放下织物,用青葱似的手指轻轻为其抹去汗渍,柔声细语道:“别怕,没事。”他转过脸,第一次见到酣睡中的女孩,那微微卷起的睫毛和白皙胜雪的肌肤,恍若画中仙女。“这是我女儿,筱筱。”她从里屋拿来饼干,看他吃的功夫又将事件经过据实以告,并加以宽慰。 孩子忽然记起梦境,连忙问:“有没有一座濒临海洋的高峰,攀到山顶上有块大石,刻着沧海崖三个黑字。”在梦里,他眼见鲜活的陌生人一个接一个往下跳。他们面带微笑,不顾任何阻止,只管走一条赴死的直线。人群中店家也在,只见他几步助跑奔下悬崖,做大鹏展翅状。只可惜还来不及扑腾几下,就看到水花飞溅。她被这奇幻故事逗笑,果真是童言无忌,想来也因思念过深。“这个?”孩子又被枕边的包裹吸引,这物件似曾相识。若不提,险些忘记。“是留给你的,希望你能坚强。”打开包袱,钱和纸两样。纸上印的字无比清晰,这时候它竟会出现在此,想来大事不妙。即使无法满足内心所需,也断不能给别人添麻烦,这话澈曾说过。此事全因自己冲动才惹下祸端,若躲在安逸里苟且偷安,怎么对得起朝夕相处的日夜。于是匆忙起身,“我要去找他,”态度异常坚定。女子慌了神,夜已深,“我不允许你这么胡闹,若真想去,须有我陪同。”“这怎么行,怎能让筱筱独自在家。您且安心陪她,若有机会我定会再来。”不知为何要向梦中的女孩告别,好似认识多年的老友即将各奔东西。然后飞奔进黑夜,不顾女人拼命的嘶喊。时间紧迫,不宜再耽搁。桃花村如一幅水墨画,勾染山水人家,而他的归宿注定不属于此。 夏氏立在原地,等来者上前禀报。盟见状,自知其意,遂加快脚步迎过去。夏氏刻不容缓道:“事情都解决了?”见店家神态安然,却不见小男孩踪迹。“那小子呢?怎不见他?”关键人物不在场,原本兴奋的神经懈了一半。盟慌忙跪地,“此事怪我大意,让他逃脱了,我甘愿受罚。”夏氏眉头紧锁,嘴角颤动,猛连忙解围:“大哥别生气,小人狡诈,咱们防不胜防。依我看不如慢慢审问这该死的老家伙,我倒要看看他的骨头能有多硬。”猛替阿盟忿忿不平:“把老家伙带过来,看这副清高模样能忍住我几拳。”刚欲出拳,盟一手拦住,“万不可强行,否则会适得其反。让我去说服他,将功补过。”夏氏点头应允。 阿盟同店家仅几步之遥,千钧一发之际,再无拐弯抹角的间歇。“我相信您深知每步错棋的走向将引发多少副作用,既如此,何不卧薪尝胆,暂时隐忍或许能换回渴望的一切。夏氏绝非残暴冷酷之人,事实上他是头顺毛驴。”
店家背过手,冷静异常。他目视盟,一字一句道:“人人皆渴望出淤泥而不染,然寥寥几人能为。”大有独善其身之态。“您要好好活着,照顾那孩子,他的眼里满是对您的依赖。许是那股倔强,总令我记起年少的自己。我早已想好对策,只待您配合。眼下不宜再耽搁,否则只怕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店家不再多言,摇摇头转过身去。猛率先逼问:“这家伙看似绵软,竟是棉里藏刀。你这刀枪不入的铁骨,果真不肯心甘情愿的服从?”夏氏听其一席话,又目睹其泰然之态,亦发觉得此人不仅果敢且心思缜密,绝非庸人。眼下正值内部混乱,老大之位朝不保夕,若能获此良将,岂不如虎添翼,与其杀一人不如将其重用,于是说:“你若肯追随我鞍前马后,今日之事便既往不咎。”店家久居乡野人烟,早有颐养天年的打算。如今却被此等不入流者胁迫,感觉比胯下之辱还难耐,表面上仍不予理睬。猛又控制不住满腔怒火,血液似要冲破头颅,只一脚就见店家飞出数步,“敬酒不吃偏吃罚酒,”说罢又一猛拳,狠狠朝嘴角抽去。未经片刻喘息,单手抓其衣领朝夏氏近旁摔去,距离刚刚好。 夏氏示意停手,赶忙赔笑道:“阿盟,快扶老先生起来,如此怠慢当真难显诚意。快,给先生搬把靠椅来。你看看,这可怎么好,都怪平日管教手下太过松懈,竟如此无理,让您受委屈了。”他推开长椅,席地而坐。双目闭起慢慢调匀呼吸,肩膀上下浮动颇有频率,十指紧合置于胸前,嘴里喃喃不觉。夏氏快被激怒到临界点,“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当真偏如此?”风声呼啸而过,确无音响。“来人!把这老头连同破店全给我烧了,现在就烧!”阿盟伸手阻拦,“留下他还有价值,交给我吧,就这么死太便宜他了,有诱饵在还怕大鱼不上钩吗。杀了他只是一时泄愤,痛快过后就再无此人了。”熠见缝插针说:“阿盟此言有理,此人不可杀。若杀之,不利因素颇多。官府难免要纠缠,且也有损声誉,毕竟这山水琅有些声望。”所谓声望,自然是因夏母的缘故。斟酌片刻后想到兄长曾嘱咐勿要同官府正面冲突,毕竟总有些气势不输夏家的人不好对付。“人,可以饶,但这店,必须烧!”他想着母亲虽有私情,却也并非传言中的不堪。今日烧了它,刚巧证明我夏家光明磊落。原本就该拆的店留到现在,也算不委屈了。“烧,给我烧,”命令再次下达,火势将逐渐蔓延。 盟稍感不妙,一个不留神,身旁的黑影已纵身火海。熊熊烈焰传出笑声,一滴泪将火光打亮。“孩子,好好活着!”是他留给世间最后的遗言。阿盟像颗钉子被钉在原地,他多么想奔进去,哪怕化为一团火,在灰烬里升华。可他不能。“倒是个有骨气的,”熠小声说。夏氏站在最后大手一挥,像个胜利者打扫完战场,“走吧,折腾半宿总算能睡个好觉了。何必家破人亡呢,真是个死脑筋。”猛带众人恭贺大哥此行的圆满后,甩了句,“好大的火,怕是能烧干净了。”“走吧,事已至此你尽力了,可怜老先生生不逢时。”熠劝慰道。盟向前走了几步,身心极度疲倦,山水琅三字依旧鲜明。仿佛只有月亮能包容善意,也能见证罪恶。烈火终将烧尽,而人的生命却无法如离离春草,经风吹又生。只有那缕相思,随风飘散。“你以为夏封冷酷无情吗?他一样难过。别怨他,他只是不想再听见那些侮辱夏母和店家在山水琅私会的言论。”熠所言不虚,因为方才有过片刻救人的声音已到嘴边,却眼见被咽回。樊猛始终在赞不绝口,虽然仅是烧了家小店,根本无法放在立功簿里。唯独夏氏默然不语,还为那句“好好活着”感到震撼。无论面对怎样动人的时刻,既然双方处在对立,就要用冷漠回击。这是位值得尊敬的长者,正因像父亲那般受人爱戴,才更加不允许任何的流言蜚语。他不知道是否母亲果真有情,即便有,这把火也该烧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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