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人田地后人收_第五十三章 冬日里的温暖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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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冬日里的温暖 (第2/2页)

的啊?”金贵警惕地望着苏晓军,说:“可别这么闹着玩儿!”

    “你家草垛着了!”苏晓军顾不得金贵的怀疑,说:“已经火烧连营,跟你家房顶连上了,大伙儿都帮着浇水,往屋外搬东西呢!”

    金贵这才开始着急,他一边跑一边说:“我说雪里怎么有一股子糊粑粑味儿呢!”

    金贵一路冲刺赶回家,他家的那条街弥漫着nongnong的烟雾,房前屋后聚集了十几二十个人,每个人都在忙着浇水搬东西,弄得满面尘灰烟火色。

    金贵看到爸爸站在小菜园的墙头指挥着众人,虽然雪下得很大,但是军马场的房梁和椽子的材质,全是从大兴安岭运来的红松和落叶松,油脂饱满,燃烧起来急切之间浇不灭。烟火已经笼罩了半个屋顶,可是站在墙头的金福山却指手画脚神色淡定,颇有谈笑间周郎赤壁的大将风范。

    “爸,爸!”金贵在人群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老娘,他连忙跑到墙边,扯了扯金福山的裤脚,大声问道:“我妈呢?!”

    金福山站得高望的远,他在人群里拼命扫视,真的没有看到自己老婆的身影。金福山瞠目结舌,不禁慌了神,他直视着儿子焦急的眼神,用无辜的口吻说:“我不知道啊!”

    金贵反身冲进家中,屋里干干净净的,家什已经被大家搬的差不多了。浓烟滚滚,松木燃烧的气味,尤其辛辣。金贵呛的眼泪直流,他朝炕上望去,只见老娘蜷缩在大炕的角落里,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呛昏了。那么多人来来往往,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房顶掉落的几块火炭,把金贵的棉袄烧了几个窟窿,他的身上也开始冒烟。金贵顾不得棉袄,他跳上炕,伸手拉起老娘,喊道:“妈,你没事儿吧?快跑啊,傻坐着干啥呢?!”

    “嗯嗯,嗯哪。”金贵妈声音颤抖,她小声地回应着儿子:“快跑,快跑!”

    金贵知道老娘没事,她只是被吓坏了,一颗心终于放在了肚子里。他把老娘护在臂弯里,踉踉跄跄的跑出门去。

    金贵妈的身高还不到一米五,性格乐观开朗,就是脑子反应有点慢。她不串门不逛街,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把大炕烧得热乎乎的,然后坐在炕头上听半导体。

    这一天,金贵妈和往常一样,她端坐在烫屁股的热炕头上收听《岳飞传》,书中正说到牛皋大战金兀术的精彩段落。牛皋舞动板斧施展三绝技:劈脑门,挖眼仁,砍马腿,杀的金兀术丢盔卸甲。

    金贵妈听得高兴,忍不住哈哈大笑,这时候,报纸糊成的天花板突然“呼啦”一声,掉下来一大块,紧接着烟雾火光就从上面涌了进来,金贵妈当时就吓傻了。她手脚发软不能动弹,咽喉麻痹无法出声,与三十多年前孟和老人在西瓜地旁边入定的情形很相似。

    这场火是先从干草垛烧起来,然后引燃了屋顶。金福山家在这栋房子的最西面,占着地利。别人家的干草垛和干牛粪都堆在小菜园的冬储窖上,不甘寂寞的金福山为了充分利用小菜园,不辞辛苦地开辟了第二根据地。他用桦木杆子把房子西面的空地围起来,在那里挖了冬储窖,又将取暖用的几千斤干草和几马车干牛粪堆放在里面,这样小菜园的种植面积差不多扩大了一倍。这是金福山的得意之作,没想到这次失火,在西北风的帮助下,连自家的房顶都烧掉了一半。

    招待所常年无人问津,早就锁门歇业了。再说如今冰天雪地的,急切之间也烧不热。由齐志国提议,把金福山一家暂时安排在九连的值班室,里面一铺小炕,两个大铁炉子,烧火柴非常充足,金福山只需带着炒勺焖锅这些厨房里的东西,马上就可以建立一个新家。

    金福山倒也洒脱,马上同意了这个建议。大家一起动手,把被褥行李、米面粮油和锅碗瓢盆,装在一辆二马车上。剩下的东西,索性一股脑锁在了正院的仓房里,留待以后再说。

    严冬正式来到了高原,大雪停了以后,白毛风开始肆虐,气温降到了零下三十多度。

    金福山的放映工作暂时停止了,如果没有新的拷贝,那些老掉牙的电影能不放映,金福山就尽量找借口敷衍过去,冰天雪地的,顶着寒风,看那些重复了很多遍的电影,人人瑟瑟发抖,个个都站成了雪人,图个啥嘛!

    当然,苏西庐不会让金福山老老实实地“猫冬”,他既然临时住在值班室,干脆直接承担九连机耕队的下夜工作吧。接到新的工作任务,金福山倒也认真负责,每天晚上临睡前,他照例晃动着三节电池的手电筒,装模作样地巡查一圈那些重耙、轻耙、收割机、链轨车等等无人问津的农机设备,方才进屋就寝。

    金贵不愿意跟爸妈挤在一铺小炕上,同时他也谢绝了好朋友胡卫东的盛情邀请,没有去胡卫东家住。一来在胡叔面前有些拘谨,二来孟和老人的说教和老大冷脸,连亲孙子胡卫东都有点承受不了,何况他这个外人?所以金贵别无选择,他只能兴高采烈地入住了忘年之交老杨头在小菜园旁边的小土房。

    老杨头对于金贵的到来,由衷地表示欢迎。时值寒冬,滴水成冰,老杨头除了敲钟,还要给每个低年级的教室烧火。金贵虽然学习不好,但是手脚麻利,他差不多能够承担一大半点火烧炉子的工作。

    老杨头干脆自掏腰包给金贵换了学校食堂饭票,让他每天在学校食堂和住宿生一起排队打饭,索性连家都不回了。金福山图个清静,给了儿子几斤粮票几块钱,剩下的事,对其听之任之。

    住宿学生的伙食费很低,与此相对应的是饭菜质量很差,每天雷打不动的土豆白菜汤,黑面馒头,礼拜六的大包子就算是改善伙食了。如果想吃面条饺子,只能是生病或者装病,到医院找医生开药、开病假条,然后学生拿着病假条找食堂管理员,食堂才会给生病或者装病的学生做病号饭。

    学生们装病不太容易,能够开到病假条就更不容易了,医院的医生里面,要数胡世文的病假条开得最多,学校食堂的人,都对他有意见。

    “伙食太差了,劳改队的饭菜都比这强!”老杨头对金贵说。他盘腿坐在炕上,面前摆着两饭盒土豆白菜汤和几个黑面馒头,这是金贵一路小跑从食堂打回来的,还冒着热气。

    老杨头倒上一茶杯青稞酒,拿出来一罐头瓶自己做的牛rou辣椒酱,金贵从衣兜里掏出来几个圆葱头,一老一少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金贵对学校食堂的伙食似乎很满意,他边吃边说:“要是劳改队的伙食跟食堂差不多,老子以后不念书了,去当劳改犯!”

    老杨头听他如此胡说八道,气的骂道:“小王八羔子,以后别说这种话!好的不灵,邪的灵!”

    金贵不与老伙计斗嘴,他闷声不响的大快朵颐。身上的棉袄不再透风,因为在昨天晚上补课时,它已经被赵解放老师缝补好了。

    金贵的语文成绩还凑合,数学简直一塌糊涂。赵解放老师经常给他吃小灶,可是于事无补。三年级刚刚接触的小数,对金贵来讲,是一座无法攀登的高峰。

    补课的结果,经常是金贵哭了,赵解放老师崩溃了。半个加上半个,就是一个,这个金贵能够理解。可是零点一三是个什么玩意儿?赵解放老师怎么讲,金贵也无法理解。

    不过,总的来说,这个金贵有生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他的心里却感到温暖。所有的人都对他很好,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没有等到春节,场部就给他家分配了新的住房。

    军马场人冷不丁发现,调走的职工越来越多,住房已经不再紧张了,因此火烧的旧居没有必要进行修葺。

    金贵家新分的房子,在大商店的东侧,他跟胡卫东做邻居的日子,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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