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除却花开不是真 (第2/2页)
宫中嘘寒问暖了;汪琬国公子寞遥则自从那日与静王茕白有过一次交集后,便如得了相思病一般,那把扇子日夜不离手,痴情无限,将一切外交事务尽数推与了大臣尹世尧。 慕容之自那天晚上与茕白见了一面之后,始终没有再有举动,董九盈也很少前去他住的镂月出云中与他交谈。 说到董九盈,馥鸾太后在百忙之中仍没有忘记他。距离惠王下葬还有五、六天的时候,太后在看望茕白之后,派人将董九盈叫到了钟玉宫前栽满柳树的湿地那里。 “参见太后”董九盈跪在地上,恭肃地请安。 馥鸾没有理他,而稍一摆手,屏退了一干随从。 气氛沉默了良久,董九盈虽然预感太后让他前来会有大事,却还是抵不住馥鸾许久的审视目光,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太后亲唤老臣前来,有何要紧之事?” “哼!董九盈?你真是有心了。为了能为慎儿报仇,你真是煞费苦心呀!?”董九盈脸上的表情僵硬了,跪在地上的身体也仿佛冻住了一般,硬邦邦的,不听使唤了。但嘴上仍说:“太后您在说些什么?” “你当茕儿是傻子,当我也是傻子吗!?把安葸押来!” 不多时,董九盈只听见身后一阵委屈得要哭了的男声:“太后饶命,太后饶命!!” 董九盈并没有回转过头去,他对这个声音很熟悉,而馥鸾则继续说道:“董九盈?你怎么也不看看身边这个小太监?你分明是在逃避!”此时的董九盈感到自己被看透了一般,身体在地上彻底僵直了…… “据哀家所知,你早已收买了这安葸,并让安葸引诱茕白出宫玩闹。而茕白出宫回来,便带回来了一个不明不白的女孩子,叶落。叶落?与其说是你的干女儿,不如直接说她是叶慎儿那个贱人与大王生的贱种。当然这件事,无人知晓。” 馥鸾越说越激动,到了后来提到叶慎儿,便已咬牙切齿。董九盈无法忍受叶落与自己的初恋叶慎儿被别人骂成贱人,十分生气,双手攥拳,关节嘎嘎直响。 馥鸾看出了董九盈的情绪变化,哂笑道:“怎么?自己的初恋被人轻贱,心中不快了?你差点毁了我的两个女儿,这笔帐我找谁算呀?!”倏尔又瞥见了跪在一边的安葸,遂说道:“你犯了重罪,理当处死,念在茕白喜欢用你做事,我也不夺人所爱。今后你要忠于大王,勤勉为重,去吧!”
安葸吓得一惊一乍的,最后得知自己被赦,大喜过望,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地跑回了钟玉宫。 接着,馥鸾又发落了董九盈:“丞相?对你我不能赶尽杀绝,叶慎儿早年已经自尽,叶落如今也在枕舸听雨中了,而你,若真念在茕儿重才的份儿上,忠心辅佐,我馥鸾会放叶落一条生路。”董九盈没有答复,而是沉默着起身离开了…… 七十天后,惠王的葬礼已办完。茕白忙里偷闲,前往了曦月宫,去探望一下已被囚禁在宫中七十多天的jiejie——洛蒹葭。 及至到了曦月宫前,茕白一看大门仍旧有重锁紧锁,便命人将其打开,进入宫中院内已有一种荒凉之感。洛茕白轻叹,感慨旁人怠慢非常,想必jiejie的衣食也不似从前优待了——即使是堂堂公主、王子皇孙,失宠失势也必定墙倒众人推,抬头又见宫室门乃有三重锁,心中已变为一急,手指铜锁:“这是何为?!是要逼死我与jiejie吗!?”依霄一惊,旋即陪笑道:“这是太后的命令,奴才们也有做奴才的苦衷……”一面小心地答话,一面又低声训斥自己身后的小奴才:“蠢东西!还不把锁打开?!想逼死大王吗!活得不耐烦了!!”而那两个一直垂手侍立,低头恭顺的小奴,乍一被斥,都吓得一激灵,拔腿就跑到门边,慌慌张张地用钥匙来回试锁,才把大门打开。 蒹葭本在屋中,坐在床沿上发呆,被外面这几声训斥惊回神来,如一只受惊的鸟,瞪圆了眼睛,盯着正发出开锁声音的门。 “啪”的一声,最后一道锁开了,蒹葭的心却没有要获得自由的放松,而是被恐惧充塞。然后,吱呀一声,门缓缓开了,从门隙间投射到地上的阳光越来越宽,房间也随之越来越亮,有两三个人影也投射在地板上。蒹葭则与自己提到嗓子眼儿的心一样,“哗”地站了起来。 映入茕白眼帘的一切都布满灰尘,馥鸾太后没有在蒹葭身边留下一个侍女伺候。就连曾是她亲自挑选的嬿瑶也被软禁在凤仪宫中只做扫洒的粗活,连凤仪宫门都不得踏出半步。茕白的鼻子一阵阵地泛酸,当注意到满是灰尘的梨木桌上放着没人来收拾的残羹剩饭,被jiejie只动了一两下筷子。茕白忍不住迈过了门槛,踏入了屋内。 “jiejie?”茕白一面试探性地问着,一面向屋内东张西望,发现了站在床边右手紧扣床架,一脸恐惧的蒹葭。粗粗地上下一打量,茕白吓了一跳,蒹葭身上只穿着皱皱缩缩的粗布麻衣。原来蒹葭的衣服在囚禁之后,拿出去换洗后,拿回来的只有荆钗布裙了。茕白眼眶有些湿润了:“jiejie!”然而洛蒹葭见是meimei心中的七分惊恐化为了愤怒,三步并作两步地从床边走到茕白面前,不等茕白反应,抬手便是一巴掌。霎时间,茕白右半边脸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疼。不过茕白被打偏在一边的头并没有马上扭转过来。一抬眼刚好看到门口依霄并那两个小太监挽起袖子迈进门来要“教训”蒹葭,便平静地说道:“你们不用插手,我没有大碍,退到宫外,把好门便可。”依霄听毕,便领着两个小太监,把守曦月宫门口。此时茕白才缓缓扭过头来:“jiejie这一巴掌可出气了?” “没有!远远没有!”一边说着,蒹葭抬手又要打下去,却被茕白用手拦下了。 “多年姐妹,我自问没有亏待过你,父王喜欢我,母后偏向我,这些又不是我的错。不论你是嫉妒,还是怀恨,总之要得到父母的偏爱,都是要付出相应的努力。你就没有问问自己这些年都做过什么?亏心事暂且不论,于国于家的功劳你又做过几件?我处处忍让并不代表我就任人鱼rou!jiejie……我尊你是我jiejie,你有想我是你meimei吗?!” 茕白句句逼问,问得蒹葭无言以对。茕白见jiejie已经无话可说,便把早已写好的一张字条塞到了刚才被自己拦下的蒹葭的右手里,转身离开了曦月宫。 蒹葭只剩下沉思,毕竟王位已经被meimei坐稳了,缓缓打开字条:“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蒹葭看过,又望向不用被继续锁着的大门,心里不断地劝自己释然了…… 眼见着春来春去,凋零了花开花落 多少青春不得平静过?被这流水落花, 勾出了悲愁千万索, 边行边叹,还休欲说, 天凉是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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