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莽苍_第三章 舟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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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舟行 (第1/4页)

    新阳第一缕曙光升起,幻化照耀宇治河边万千气象。

    忽想起母亲的诗笺中一首颇得神韵,禁不住迎风吟咏起来:“宇治春晚,霓裳晨雾,人间尤物。苌弘碧血成桑野,浣纱胜玄素。青峰迷彩,迭岸朱户,却道东风相误。绕梁犹在闺阁,离人三月五湖。当是锦屏一曲,种种断肠风度。请君置酒,青梅丝丝入扣。”

    “真好,原来你小小年纪,已有如此妙人才女芳心暗许了”付邵竟也起的这么早,在我身后听完就伸伸懒腰,边看着两岸晨曦,边打趣我道。

    “这是亡母的旧作,付叔叔见笑了”我也不禁失笑,回答着,很是进入角色的躬身行礼“叔叔昨晚那般繁忙,秉烛处理公务到深夜,今天又这般早起,莫不是准备悬梁刺股?”

    “哈哈哈,”付邵开怀大笑,“你这混小子,怎么知道我深夜才睡的?”

    “那我是不知道,只是看昨夜整艘船上的使者侍卫都彻夜秉烛,我半夜出恭,发现就似当年在父亲军营里看有人劫寨一般,四处灯火通明,便想着若非您这位大使,夜半不睡在处理公务,大家怎会都不睡的呢?”

    被他的亲和快乐很快感染的我,年轻开朗的本性,开始如春日融化的清泉般叮咚起来。

    “注意称呼,是在你薛叔叔的军营,是薛凌氏墨秋的诗词,以后称呼父母名讳时也不能忌讳这些字,免为人所查。

    毕竟,新越北溟彼此之间的情报网络和暗桩都是重重叠叠的,你懂的。”

    付邵瞥了我一眼,边说边拉着我到了三层顶的一间客舱,“我早点把这次的事务整理完,好与你聊聊天,做好我侄儿你的思想工作,对我很重要哦”说罢朝我狡黠一笑。

    示意我随意落座。他则随身掩上了舱门。

    我方留意到,这间客舱大约有会客品茗的作用。

    因其中间摆着张乌木小几,地下是丝绒软榻,窗外可览江色和过江渔船,几上器物形如古鼎,三足两耳,炉内有厅,可放置炭火,炉身下腹有三孔窗孔,用于通风,上有三个支脚,大抵是用来承接煎茶的,炉底洞口,用以通风出灰,再其下则有一只铁质玄色器皿用于承接炭灰。

    边上银炭精致,杯盏澄明,只不见茶盘茶碗,只见数个酒缸。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用来煮酒温酒的行头。

    只见付邵已然轻快的拿起行酒的垆盏和铜壶,躬身娴熟cao作起来,不一时,酒香满仓。

    “都说酒后吐真言,”付邵欢快从容的递过杯盏,又命李吉取了腌制卤好的鱼片、海虾和花生,放在几上,

    “今天贤侄你就对叔叔我,把你闷着的真言一吐为快,可是到了北溟之后,可就再难有这个机会了,今天你想问什么,说什么,我以个人立场,便都知无不言。

    不过我问你的,你也都尽量不要说谎,我们坦荡煮酒一番可好?”

    我眉头微微一扬,随即笑了起来,扁了嘴故作嗔嗤道:“别介,您一个首辅之人,若也能对我知无不言,那我可还有小命留得吗?

    不过既然我们是友非敌,一条船上的蚂蚱,我又怎会欺得付叔叔呢?

    倒是很感兴趣,付延年这个身份是真存在的一个人么?又有多少人清楚我是谁呢?”

    “付延年这个身份是我的族侄,不过所谓族侄,一表三千里也是正常之至的。

    北溟正值用人之际,只要你是有些特殊可用之才的人,再加上是我族侄这个身份,我掉包将你换回北溟毫不稀奇。”他半真半假的眨眨眼,亲和的全然不似他的相国身份:“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你父亲也是很了解我的。

    不过所有的事情,除我之外,我们主上方均诚和本国御史台总机要,也就相当于监察情报的主管——秦义老将军也是知道的。”

    付邵给我们满上温好的绍兴黄酒,边饮边说“说说你怎么看叔叔和北溟吧。”

    “啊哈——”我想了良久,连饮了两杯,方才开口:“说真话,我的个人见解其实真的不多,不过,记得在国子监武司时,武校学士宇文免先生讲学时曾说,

    ‘北溟与新越,国家组织形式完全不同,北溟立国制度不完备,监察机制不健全,完全靠的是君主能臣的英明决断,若不改制完备,必是过不得几代便会日益弱化,兴起内乱的,别看如今兴隆鼎盛,富裕肆意。

    最让人忧心的,不过是其不断运用率性肆意和财富邀买人心,使我新越人才外流,怕终有一日将各类规制完备起来。再趁我新越内忧外患,借罗倭金俄之乱,扩其势力,伺机而动,不断扩大,难保不成我新越百年心腹大患。’”

    想来也是那是少年莽撞,无所畏惧,兼之付邵那种令人信任的亲和力使然,我当时的措辞,不可谓不是一种作死的态度:搞事情。

    “哦?”付邵咂一口酒,不置可否的摇摇脑袋,“说下去。”说着,竟投来一个鼓励的神色。

    “还是那些老话呗,”我也摇摇脑袋,说,“先生说,

    ‘我新越,以儒门礼法纲常为思想基础,天子总览大权,同时朝堂设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六位辅政宰执和枢密院。

    各部下有具体机关队伍,有御史台和明鉴司,以文事武事监察文武官员,有言官和辅政阁老协助和引导天子。

    有州县两级,和武事六品升迁考核的军事职官格局,形成均衡持中的管理模式。

    商业上重大利润来源皆是官方垄断,盐铁酒矿等俱是官营,利润国有,漕运织造等由司礼监掌事宦官亲自主持,利润属于帝王。

    而北溟,则是极其简单化的现实至上,全民无论身份地位,无论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皆贪利商,但真正能形成规模,控制市场的,自然还是官方与豪门。

    朝堂、政务、外交、文教皆归宰相管理,宰相自行委任文臣班子,处理各种政务,而其主上方均诚和一干心腹将帅,则完全控制军方,同时控制军械、军粮、军校、军官等相关一切事务,杀伐决断,更迭律令,不由任何人置喙。

    不同的执政模式,自然对于真正把控着江东富饶地区的豪强、贵胄、巨商而言,哪种更有私利?自然不言而喻。

    听闻,方均诚账下兵工幕僚,推广了一系列军民两用的器具,其兵器甲胄,战船打造也有极大优势,加上方均诚神出鬼没的用兵方式,使得北溟完全成为了一颗古怪而坚韧,扎根在新越版图的钉子。’”

    “宇文免的弟子啊——”付邵用酒勺轻敲了我的脑袋两下,又自斟自饮起来,没有一丝愠怒之色。

    自古,新越讲究的宰相肚里能撑船,在许多官僚化,习惯了逢迎顺从的高官身上,早已消失了的那种上古士大夫风范与涵养,在付邵这里,却是十足十的内外如一,让人心生无限好感。

    “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你自己的看法更多些。其实很多东西,并无需申辩什么,你此去北溟,有的是时间,用自己的眼睛和经历,更深的认识和了解。”付邵的话,总是说的那样自信和乐观,带着一种暖意的贴心和对他人的理解。

    “是啊。其实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新越士林子弟,多半觉得,宇文免先生还是有他的道理的,若真如他所言,那付邵付叔叔你,可是人才外流,和能够让北溟真正立稳脚跟于主流上层社会的关键人物呢。

    但话说回来,我虽年轻,也无惊世才干,却也并不迂腐,不会轻信一面言辞,毕竟这几年两国交兵,相互间,文人亦各持笔墨攻讦争吵,自说自话,各自描绘的天地黑白不知为何。

    我想,或许新越并不了解北溟,可是北溟有了付叔叔你,可就实打实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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