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访蔡 (第2/2页)
清,这又怎么说呢?” “学生生于农村,日日所见多是农民,所以对于农民的情状颇为关心,也颇下过番心力加以研究,稍有些心得。”陈翀找了个恰当的理由来掩饰自己拾别人牙慧的行为,“我们中华本质上是个农业国,农民占了国民的绝大多数,而他们受到的压迫又极大,革命的要求自然就最高,所以这是一股无比巨大的力量。但是农民多数是愚昧的,他们只能够看到自己眼前所见的,他们支持革命的目的是改变自己的状况,而不是什么国家、民族,所以农民的力量我们应该利用,但是要加以引导、限制,否则就会成为洪水猛兽,不但伤敌,也会伤己。” “所以农民可以作为革命依靠的主要力量,却不能够作为革命的领导者。”陈翀最后下了个这样的结论。 听到这里,蔡元培已经是眼神闪动,看来是有些效果了。 但是蔡元培又接着问了一句:“你刚才所说的都是些理论,没有什么具体的东西。你可不可以说得具体些?” “这个…”说实话,陈翀刚才说的这些,大部分都是前世网上、书上说烂了的东西,他只是择取其中自己理解、赞同的部分来装大马唬人而已,而且他来这里还不到二十天,哪有什么具体的想法。 但是蔡元培问到了,又不能不说,要不然真要被对方看成是虚言大话了,那今天来的目的就全白费了,还要给对方落下个不好的印象,更会影响同盟会、光复会其他人的鄙视,岂不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这个…具体来说,学生对同盟会的纲领和革命方法有些看法。”事到如今,只有打肿脸充胖子了。 “放心地讲,大胆地讲嘛!后生仔就是要有些锐气的嘛!”蔡元培现在对陈翀倒是颇有些期待了。 “首先是同盟会的纲领。 ‘驱除鞑虏’这个口号,可以看做反对满清朝廷,这当然是非常振奋人心、也符合所有革命者的期望的;但是这个口号除了这层意思,更容易被理解成要赶走或者杀光所有满洲、蒙古甚至是**人,那么就在无形中增加了革命的反对力量,削弱了革命的力量,甚至可能造成同治年间‘秦不留回’那样的民族仇杀。这些无疑是不符合现代文明的趋势的,也不应该是我们革命的目的。” 陈翀这样说并非虚言恫吓,历史上武昌起义的时候,参与革命的新军士兵就曾经在城中发起过对满族的大屠杀。
“嗯,这点我们当时也有考虑过,只是没有想得这么严重、这么充分。”对于同治年的汉回互相仇杀的惨剧,蔡元培当然比陈翀更清楚,也更担心。“那么还有其他的口号呢?你是不是也不赞同?” “其实我刚才还有一点没讲完,既是‘驱除’,那就是把满蒙各族赶回他们以前居住的地方,也就是现在的蒙古、东北这些地方,那么新政府成立后,这些地方还算不算我们中华的领土? 按情理来说,他们也可以自己独立建国了。因为是中央政府驱赶他们出去的,既然中央政府自己放弃了对他们的统治权,他们当然就可以建国了。 那么如果是这样,新疆、西藏乃至广西各地是不是照此办理?那中华还是中华吗? 而且我听说英国人对西藏可是一直贼心不死啊!岂不是正中其下怀?!” “另外,‘平均地权’之说,我也觉得有些不妥。 如要平均地权,则势必要从现在拥有大部分土地的地主阶层手里拿过他们多出的土地来;若是如此,那么是用革命暴力的方式呢还是用文明赎买的方式?前者必会激起地主阶层的反对,造成革命的不稳定,毕竟现在支持革命的多数还是这个阶层的人士;后者需要大量的资金,别说我们一穷二白的中国,就是英法列强,恐怕也难以承担。 所以这一条,恐怕会成为空口白话、落于空处。” 听到这里,蔡元培已经是相当满意了。 去年成立同盟会,当孙中山提出这四条革命纲领时,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与会革命同志都感到非常振奋,没有谁想到这些纲领会有这么大的问题,甚至会影响革命的胜利。 现在听到这个后生一条条反驳,自己一想也确是有理,虽然感觉失落,却更兴奋啊!毕竟陈翀是自己的学生,他能够有这样的见识,做老师的当然是非常高兴的;同时也更坚定了他要将陈翀拉到革命队伍中来的想法。 这时已经时近傍晚了,于是蔡元培热情地邀请陈翀一起共进晚餐,陈翀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来,来,到这里坐。我们先吃饭,吃完了接着谈。” 吃饭时无话不表。 吃完了饭,蔡元培先领着陈翀到书房坐下,才和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陈翀肚子里的货已经不都了,只是又谈了谈同盟会、光复会组织的几次起义,认为其组织涣散、准备极不充分,起义时机和条件都不成熟,纯粹是无组织、无计划、无条件的“三无”产品——这个“三无”产品让一向严肃的蔡元培也不禁莞尔。 随后陈翀就把话题转移到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上来,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他故作惊人之语,本来就是噱头,希望引起蔡元培对自己的注意和重视而已,这算是他与秋瑾交谈之后得到的经验吧! “学生想先去日本考察一番,然后再去德国学习军事。只是素无故旧熟识,恐怕进步了军校,故希望先生可以帮助。”陈翀诚恳的说道。 “唔,此事倒也不易。德国军校我亦无熟识,但现任驻德大使孙幕韩倒是与我相善,或者可以疏通一二,稍后我就代你去信商询。 但是我很好奇,你刚才说先去日本考察,那为什么不直接去日本就读军校呢?如果你要去日本读军校,这个倒是不难的。” “日本本是我中华千年以来的学生,不过是三十年前方才开始西式革新,所得恐亦有限,所以我不想去日本;而德国则是当今欧洲陆军最强的国家,也是日本陆军的老师,所以我要去德国。” “嗯,好豪气。我定代你探询一番,尽量玉成你的壮举。不过这半年内恐怕不行了,我听说德国学校向来严格,不会准许插班的。”蔡元培这样说,就是表示会尽全力帮忙了。 陈翀见今天来的目的已经实现了,加上时间也不早了,与蔡元培约定联系的地址之后,就向蔡元培先生告辞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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