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节 鸦片官奴 (第2/2页)
” 想想,家财就要被没收,能花银子的时间也没几天,不天天上三顿馆子,怎么对得起那些白花花的银两?不光要一天三顿馆子,要点就点最贵的菜!但轿子刚停在饭庄门前,伙计就陪着笑脸过来了,“大爷,小店已经没有座位了。还请大爷移步,另外找一家饭馆。” 人一倒霉,真是喝凉水都会塞牙! 冯桂藻道,“你不要糊弄我,谁不知道,饭馆小二,惯会铜钱眼里瞧人?‘墙倒众人推’,以为本大人倒霉了,就吃不起你家的饭菜?!‘玉簪出鸡’、‘夜合虾仁’、‘酥炸鲫鱼’、‘龙凤呈祥’、‘烤猪’、‘如意鸡’、‘挂炉片皮鸭’、‘清蒸海鲜’、‘广肚鸽’、‘乌龙肘子’、‘灯烧羊腿’、‘月中丹桂’、‘舌战群懦’、‘清汤雪耳’、‘鹿羧水鸭’,每样都给我来双份!好好看看,大爷是吃得起,还是吃不起!” “哎哟!是冯大爷您哪!您别跟小二一般见识。他‘有眼不识泰山’,怠慢您了,我替他给您陪罪!大爷点的菜,每样都来双份,这就给您现做!”只见掌柜从店内迎了出来,凑过来低声道,“小店窄小,今天谕旨一出,客人们都敞开着花钱,全都坐满了!大爷是何等尊贵人物,何必和他们去挤?小的给您把菜做好了,送到府上去,如何?虽说是自己的钱,如今光景不同从前,花了也就花了,何必嚷嚷叫人知道?将来传到谁的耳朵里,大人自己吃亏哪!” 掌柜的这几句话,虽然只是轻悄悄地说,听在冯桂藻耳中,却颇有分量。对啊,把就要没到官中的银子敞开着花,让太后听到,不又成了一条罪状?! 但是人为官奴,家产变官产,又还有什么好顾忌?
那饭庄掌柜见惯各式人物,这会儿见冯桂藻脸色从红变白,又从白转青,生恐他就此说出什么不敬的话来,连累自己,连忙又凑过来低声问道,“大爷和水师元帅左大人,可也相熟?” “熟就如何?不熟就如何?!”提到水师,冯桂藻立即心痛起自己的银子,发怒道。是啊,熟就如何?难道他左骡子就会悄悄把自己没收的家产给自己发回来?!若不是自从他当了大清水师元帅,天天张口问朝廷要银两,朝廷才会这么异想天开,要将吸食鸦片之人的财产充公,供水师造船之用! “大爷!”掌柜又凑了近来,“大爷难道竟然还不曾打听打听,没为官奴之后,要发配去到哪里?!” 说到发配,自然是西北边陲之地,或是东北虎豹出没的深山老林,还能到哪里?难道能就发配在这应有尽有的繁花似锦之地? 但茶馆酒楼,向来是消息灵通之地,掌柜既然有此一问,必然是得了消息。这倒是件要紧事,冯桂藻忙问道,“你都听到些什么?” “我刚刚听二楼的客人在说,罚为官奴后,一般的平头百姓,要发配到苦寒之地;象冯大爷这样读书识字的,却另有机会去马尾,帮着朝廷造船。只是去和不去,要凭运气,据说官奴的名单,头一份先给福建水师,若被水师点到,才能前去应名。大爷想想,马尾比之新疆,不好得多?水师元帅不就是左大人?因此我才问起,大爷和左大人…” 又是水师,又是造船!难道自己前生是治过水的大禹,是投过江的杜十娘,和水有仇?为什么自己连钱带人,全要落得去造船呢? 恰在此时,后去的那个仆从,肩上扛了一个**布包回来,咧嘴笑道,“老爷,我把店里有的,都买来了!够老爷躺着烧好一阵子!” 冯桂藻笑道,“好,难得你会办事,这些散银就赏了你!”那仆人欢天喜地地谢了。 先打发去的一个仆从,挤得衣衫不整、头发蓬乱,双手捧了个小小纸包,这时也才跑了回来。冯桂藻不悦道,“你这傻蛋,去了半天,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回来?!亏得我又了使了阿福去,已经把东西买了!” “老爷!”那仆从如挨了当头一棒,忙告饶道,“小的实在尽了力,只是太难挤!挤了这么半天,好话说尽也没用,掌柜的只肯一人卖给半勺!听说原是给小孩子断时用,三分黄连、加了当归子、金银花和蜂蜜,用来戒断鸦片,效用好得很!就不知道老爷用了,究竟如何?” “这些人挤来挤去,原来就为了买它?!”这么说,自己竟然弄错了?原来药店门前挤满了人,人人要买的,都是这味如今改叫了“怜金蜜”的小儿断止啼药! 各地吸食鸦片的人家,家产陆续呈报,几天之间,户部尚书文祥就发现,将来充到户部的银两,难以估算! 至于官奴,平时都是发配到边远之地开荒;如今凡有读书识字的,可以报名请求发配到福建马尾造船。 文祥恍然大悟,才知当初左骡子讨要银两,顺便抱怨能写会画的工匠难觅之时,太后为何只说“无须发愁”!一夜之间,突然变出几十几百万只供衣食、就能随意使唤的官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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