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春天_第71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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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节 (第2/3页)

,那种有点苦涩、有点甜丝丝的回味,像吃橄榄似的心情又把游击队长控制住了。

    石湖的春天,是多彩多姿、充满诗情画意、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季节;是万紫千红、令人憧憬未来、深寄期望的季节。沿着密如蛛网的河沟港汊,船在波光水影里驶行,腪乃的桨声,催人欲睡,细浪拍击着船头,又似絮絮低语,惟恐惊起芦苇中的水鸟;日丽、风和、浪静,是一个多么恬淡安详的世界。于而龙把那些纷争、烦扰、不愉快的心肠、皱眉头的事情,暂时先推到了一边,沉醉到他家乡的风光里去,否则,可真有点杀风景了。

    他已经多年不使家乡的船,显得有点笨拙生疏,不那么灵光了,总不如早年间那样cao纵自如。驶了好一程子,才有点顺手。直到这时,他才能够定下心来,边划边看,迷人的水乡春色,真是叫三十年不回乡的于而龙心醉。这些曾经在梦中出现过的景致,如今活生生地堆涌在他眼前,简直让他眼睛忙得看不过来,不知看哪是好了。他给自己讲:看吧,尽情地看个够吧如果话不说得那么绝,恐怕此生此世,也就只此一回,下不为例了。很明显,当第二个王爷坟缠住这位党委书记兼厂长以后,鹊山老爹,他向你许愿再来看看也不可能,生命对他来讲,就像跑百米一样,只剩下最后冲刺的有限途程了。

    我们白白虚度了多少年华,现在想想,连哭都来不及了。啊多美的石湖啊浓妆淡抹,处处都勾人魂魄,浅的像随意渲染的疏淡水墨,浓的像金碧青绿的工笔重彩,而随船行进的一路景色,又好似绵亘不绝的长卷,倘若稍一驻桨,眼前出现的画面,就仿佛美术大师的即兴小品,真是人在画中游。他生活在石湖那么许多年头,好像还是初次欣赏到这样的美景,自然,心情是一种大有关连的因素,倘若五块银元没着没落,倘若不是即将来临的战斗,恐怕就不会产生这样浓厚的诗情画意了,尽管一九七七年的春天,远不是那样暖和的春天,他这个不是诗人的人,竟然也想做诗了。

    劳辛,你要活着该多好

    老林嫂好像也沉醉在石湖的景色之中,半天,也不说话。但是,也许夏岚说得有点道理尽管她那些文章,全是胡扯淡,但女人是天生的现实主义者,这话是不错的。她不是浏览景色,而是在品评一个人。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阴影,忽然间,没头没脑地冒出一个问题:“我还没顾上打听,二龙,他怎么样”

    “谁”

    “坑害了那母女两代人的”同时伸出了两个手指。

    “怎么说呢”一提到他,于而龙那种暂离尘世的悠然心情消逝了,又回到现实生活里来。对于高门楼的二先生,是很难用几句话可以概括起来的,于而龙怎么回答她呢如果他是一道数学题的话,肯定是相当复杂的代数方程式,尽是些x、y,未知数实在太多了,尽管是相处了四十年,甚至还长些,半个世纪,但谈不上对他真正的理解。有一条可以肯定,他不是通常意义的好人,绝不是。冲他对待珊珊娘和那个被他玷污了的姑娘,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然而,要把他看做通常意义的坏人,说实在的,即使那些坏人,怕也不会赞成与他为伍。想到这里,他告诉老林嫂说:“反正到眼下为止,他混得不错,弄好了,往后,我想,也不会坏。”

    老林嫂若有所思地说:“这可苦了水生,县太爷的门槛他还得去迈。”

    为什么王纬宇要那样不惜工本,去支持王惠平仅仅为了友谊吗以至于工厂里的电子计算机都答应转让出手,非同小可啊按照无利不起早的价值规律来看,于而龙弄不明白,究竟他们谁更需要谁些

    忽然间,那条猎狗咻咻地嗤开鼻子,原来,从芦苇丛里游出来两条水蛇,花花绿绿,扭摆着身子,浮在水面上,昂着头,朝舢板游过来。“黑子”站立在船沿上,回头看着老林嫂,似乎等待着一个眼色,给那两条毫不畏怯的家伙以什么打击似的。

    “算了”老林嫂对“黑子”说:“你弄不住它们的。”说到这里,话题转了回来:“难怪水生非要去靠他们,也想攀住大树往上爬呢爬比自己干要省劲,这年头大家都摸着门了,没有见过拍马溜须掉脑袋的。可他爹、他哥干革命,倒把命送了。就为你来,王惠平怕我对你说些着三不着两的话,给我当面锣、对面鼓敲了好几顿啦,还许了水生一个供销科长,让他来给我做工作,要是我不领情的话,他一手遮天,什么事做不出来。我不是说了吗,要是如今鬼子来,你看我还掩护他不”

    于而龙说:“不会的,到时候你又心软了。”

    “倒说不定,水生讲的也对:鬼子一来,又要靠老百姓啦蛖,要不是昨晚江海给我开了点窍,你就算白回来一趟啦”

    “哦”

    “原来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二龙,你还记得死去的芦花好说的一句话”

    “七月十五,日子不吉利呵”

    舢板划出了茂密的芦苇丛中的河道,现在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连绵的岛子。这些小岛,和沙洲、沼泽地都曾经是石湖支队赖以寄身的地方,也是和敌人周旋的战场。岁月流逝,沧海桑田特别是人为的改造,已经变得不大认识了。

    石湖里的小岛,准确的数目,谁也说不上来,涨水闹汛的季节,一些岛子失踪了,可到了枯水期,没影的小岛又出现了。但是有名目的大一点的岛屿,照例不受水涨水落的影响。现在,正好一年一度的桃花汛,所以岛子的面积都缩小了,有的只在水面上留着一点痕迹,像鱼脊似的表明它的存在。但是,又划了一阵以后,只见一些岛屿上,人声鼎沸,旗帜飘扬多好的渔汛期啊人们不去打鱼下网,却在这里进行轰轰烈烈的围湖垦田的劳动。原来,那在湖里撒出去的一路小木牌,敢情终点是在这里。哦,难怪叶珊要为鳗鲡的命运奔走呼吁,要照这样大规模围垦下去,于而龙想:在他见到上帝之前,石湖就要在地图上抹掉了。

    越划越近了,面前那岛子的整个轮廓看得越来越清晰了,他顾不得去忧虑鱼类的生存,这岛子他简直在脑海里印象太深刻了,然而,很像在路途中邂逅一位久别的熟人,刹那间竟想不起对方的姓名。“那是什么岛子好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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