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人田地后人收_第五章 杀猪过大年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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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杀猪过大年 (第2/2页)

骨头,大人们问他受伤的经过,二扁头一点也想不起来。出了这么大的事,苏西庐只好先放下杀猪的工作,也赶到医院调查情况,一看真是枪伤,赶紧安排车辆,想着抓紧时间把二扁头送到黑城子的军医院。

    金贵和胡卫东也在医院,王三蛋被吓得不知去向。金贵浑身抖个不停谁问也不说话,听说喊救命叫人的是胡卫东,保卫组的吴成光便让胡世文慢慢问他,当得知是金贵把枪弄走火的,二扁头mama刘来娣上去就打,金福山也帮忙使劲踢金贵的屁股。

    胡世文看着胡卫东事不关己的样子,也赏了他几巴掌,骂道:“让你们淘气,让你们淘气,这回老实了吧!”

    胡卫东委屈的大哭:“有我啥事啊,打我干啥呀!”

    二扁头从黑城子回来时,已经快过年了。喜气飘荡在军马场的上空,大人小孩都兴高采烈,连收音机里的相声节目都多起来了。

    军马场唯一的购物中心大商店人满为患,清凉解腻的冻梨冻柿子早已准备在仓房,苹果鸭梨放在冬储窖里,并且上了锁。要不然家里的孩子爬上爬下忙个不停,除夕夜你会发现所有的水果已经不翼而飞。家家户户都忙着蒸黏豆包炒花生瓜子,把筷子劈成细细的竹篾绑制各式各样的纸糊灯笼。

    胡世文家的两张炕桌都派上了用场,上面铺着大小不一的大红纸张,求写春联的人挤满了仅有的两个房间。今年和往年不同,孟和老人的人气明显超过了儿子,连胡卫东都被吸引过去了,他头一次见到蒙文春联,匪夷所思的结构、如龙似蛇的笔画、出人意料的变化、千回百转的读音,以及爷爷专注潇洒的神情,都令他深深着迷。他和旁边同一民族的人们一起不时发出一声声惊叹。

    胡世文也同样忙碌,他特意穿上了一件白衬衣,挽着衣袖泼墨挥毫。一年到头除了用蘸笔蘸着钢笔水写处方,他很少有动笔的机会,当他握着大狼毫勾画顿挫时,感觉激情四溢时光倒流,真像又回到了师范学校求学时的岁月。

    “这墨太稀了,卫华,拿点儿红糖来!”胡世文指使女儿,他对看热闹的金福山解释道:“墨不好,里面兑点儿红糖,又粘又亮,笔锋也能甩得开。”

    金福山站在旁边,一边仔细看一边点头。

    刘来娣拿着几张短幅红纸铺在桌子上,胡世文一挥而就写了“六畜兴旺”、“金鸡满架”、“抬头见喜”、“万象更新”、“前程似锦”,然后纳闷地问刘来娣:“就这几张?”

    刘来娣不以为然的说:“你邱哥在西庐家拍马屁呢!你写一半,西庐写一半,这样不就两边都讨好了吗?”

    胡世文摇头笑道:“南蛮子心眼儿就是多。”

    军马场能写春联的也就三个人:苏西庐、胡世文和盖利民。去年金福山也买了一支六毛八的羊毫笔,打算与三人分庭抗礼,只可惜无人问津。不甘心的金福山给自家写了一副对联贴了出去,左比右看一番,最终还是撕了下去。

    “老盖的字还说得过去,虽说有点做作,毕竟是正经路子,不像西庐,你一个在黑板报上写仿宋体出身的,拿个毛笔装什么大尾巴狼?

    你看看咱这字,笔力雄健,飘逸流畅!”胡世文得意的指着刚刚写完的字,“神龙本的《兰亭序》你知道吗?冯承素的,我练过七八年。”

    “对,对。”刘来娣虽然听不懂,但不忘点头附和。正说着,苏西庐的爱人陶迎春走进来

    ,拿着一沓红纸,对胡世文说:“世文,俺家老苏说,大门口的对子让你写。”

    “怎么样?我说的对吧!”胡世文看着刘来娣和金福山得意的说。

    胡卫*然发出一声欢呼,原来是齐东强来了。除了写春联用的红纸,还有几瓶酒。胡世文知道这是老战友的春节礼物,连忙接过来,说:“红纸先放着,你跟卫东去玩一会儿。”

    齐东强的脑袋上还包着纱布,前几天梅花没看住,又被疯爷爷打破了头。说来也怪,疯老头犯病时,除了唱歌、脱裤子之外,就喜欢打孙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碰到外人只是嘿嘿傻笑或者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从来不骂人不打人。

    “这是业障,上辈子结的仇,这辈子化不开,只有其中一个死了

    ,这辈子才消停。”梅花把儿子送到医院时对胡世文说。

    两个孩子交头接耳一番,打开了收音机,每天雷打不动的“小喇叭”开始广播了。“琴台牌”收音机是交直流两用的,白天用电池。胡卫东的必听节目是“小喇叭”和“岳飞传”,剩余时间被爷爷霸占着听“乌力格尔”和蒙古族民歌。

    胡世文沉吟片刻,挥笔写下“白山黑水酬壮岁,莽原草海伴酒歌

    。”,横批是“铁马冰河”。写罢愣了一会神,叹了口气,才接着写剩下的对联

    。他把写完的对联折叠好,放在收音机旁边,又在齐东强的手里塞了五块钱的压岁钱

    ,齐东强扭捏推让好半天,才把钱揣进衣兜。胡卫东也大声喊着要钱,胡世文瞪了他一眼,说大年三十那天再给你。

    齐东强要走的时候,胡世文忽然让他等一下。他走进父亲孟和老人的房间,呆了很长时间,出来时拿着一副对联,上面的文字是齐东强和胡卫东都没有见过的。胡世文认真的嘱咐齐东强,这副对联一定要贴在爷爷房间的门口和炕头的墙上。

    这是孟和老人用藏文写的六字真言“俺嘛尼呗咪哄”。胡世文真心希望老战友能过个好年,他并不相信一句藏文就能治好老人的疯病,只是解个心宽罢了。齐志国和他一样,除了睡觉什么教都不信。

    腊月二十三又下了一场雪,灶王爷乘着飘飘洒洒的飞雪被人们送上了天,他会把这一年人间的变化报告给领导,决定来年每个人的祸福吉凶。在夜幕降临,儿子胡世文忙着炒菜的时候,孟和老人冒着雪点燃了火盆里的炭火,胡卫东侍立在旁,手里还捧着一个大盘子,盘子里盛着两块煮熟的五花rou,几个饺子,黄纸包着的一小包茶叶,几支“牡丹牌”香烟,几粒红枣黑枣,火盆前面摆着一个空罐头瓶和一瓶军马场自酿的青稞酒。

    孟和老人在火盆上点燃了一大把檀香,放在罐头瓶里,缭绕的烟气弥漫在空中飘落的雪花里,胡卫东只觉得神魂颠倒不知身在何处。孟和老人命令孙子把盘里的东西倒在火盆里,然后把酒递给他。

    火盆里炭火正旺,五花rou茶叶饺子红枣黑枣香烟混在一起,烧的噼里啪啦,混杂着檀香的烟气,散发出一种胡卫东从来没有体验过的香味。孟和老人开始念祷词,每念一句就向火盆里倒一点酒

    ,每倒一点酒火盆里就“噗”的一声蹿起一团幽蓝的火光。

    孟和老人神情肃穆用蒙语像唱歌般说:“慈爱的嘎勒嘎勒罕.额赫

    (火神母亲),谦卑的人儿向您祈求,祖先的灵魂走得不远,接续火种的人儿正在成长,英雄仁爱的保护神,永远不倒的“苏鲁锭”,请您赐给我的家族善和光明,让我们灶火旺盛,香火绵远。”

    祈祷完毕,孟和老人站起身来,双手向前一挥一放,同时大喊三声:“呼瑞,呼瑞,呼瑞!”

    胡卫东正看的目瞪口呆,耳听得爸爸站在门口喊:“你爷爷的封建迷信搞完了没有?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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