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人田地后人收_第十八章 折断翅膀的雄鹰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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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折断翅膀的雄鹰 (第2/2页)

个旗县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只是祖上和那个倒霉的旗县有过关系罢了。

    哈达布和讲道:冬闲时候,阿日布登就靠买卖干牛粪为生,在半农半牧的地方,干牛粪依然是上好的燃料。干牛粪装在牛车上,用草席踅起来,买方和卖方根据干牛粪的多少讨价还价。如果踅好的干牛粪看起来很满,价格当然会高一点。每次阿日布登去旗里卖干牛粪的时候,总要带上阿爸,在进入镇子以前,他就让老阿爸事先藏在干牛粪的最底下,这样干牛粪看起来会显得很多。而且阿日布登的干牛粪只卖给汉族人,因为语言不通,所以捣鬼的时候很容易蒙混过关。

    那个旗县的汉族人也是同样的狡猾吝啬,他们讨价还价时滔滔不绝毫厘必争,每当他们嫌干牛粪的分量少的时候,阿日布登就会用蒙语大声说:“阿爸,阿昂萨,阿昂萨!”

    这句蒙古话的意思是“爸爸,往上拱,往上拱!”

    埋在干牛粪下面的老阿爸听到阿日布登这样喊,就拼着老命的使劲往上拱,他身上的干牛粪也随着拱涨了起来。这时,阿日布登就会理直气壮的对买家说:“你看看,这么多的干牛粪,你还嫌少,做人要凭良心呐!”

    于是,买家以为刚才看走了眼,就无法再继续压低价格,只好成交。在阿日布登卸货的时候,藏在干牛粪底下的阿爸就会趁人不注意时,抽空钻出来跑掉。

    孟和老人头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笑得岔了气,他一边红着脸直咳嗽,一边用手指着哈达布和,却说不出话来。

    性格温和的阿日布登任凭哈达布和取笑打趣,只是微笑着吃rou喝酒,他身板大,食量也大,酒量更是惊人,他曾经在胡世文家一顿吃了八十多个牛rou芹菜馅的水饺,还喝了二斤多烈性的青稞酒,他那二百多斤的体重,腆出来的大肚子,配上慢声细语的讲话,笑眯眯的表情,活像一尊长着络腮胡子的弥勒佛。

    哈达布和的酒喝得不多,话多;阿日布登的酒喝得很多,话少;哈达布和身材瘦小,脾气暴躁,儿子那日苏从小看见他就害怕;阿日布登心宽体胖,性格温和,野兔撞见他时都不快跑。这样性情迥异看起来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却从年轻时就开始交好。

    在逐水草而居的岁月里,两个人偶然相识了,可能是性格互补的缘故,时间一长,相处起来竟然十分愉快,几年间的迁徙漂泊,他们俩总是约好了一起动身,安营扎寨的地点也离得不是太远,这样彼此照顾起来也是非常方便。年头多了,哈达布和干脆与阿日布登结成了“安达”,类似于三国演义里面的桃园结义。

    有一年转场时,正是秋天,天上一块块的黑云彩从西北翻滚而来,风很大,夹杂着星星点点冰冷的雨点。哈达布和眼见日头偏西,便和阿日布登赶着勒勒车先行一步,翻过夹皮沟高高的山梁,在一个背风面水的山脚抓紧搭建蒙古包,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也跟车随行,好让他们帮忙卸车打下手,只留下了两人的老婆在后面驱赶牛羊。

    草原上的牧人每年都要搭建几次蒙古包,大人孩子一起动手,很快熟练默契地完成了新家园的安置,可是在后面驱赶牲畜的两个女人却迟迟不见踪影,眼见天色暗了下来,哈达布和心里有些着急,他告诉大儿子张罗饭食,叫上不远处刚刚忙完的的阿日布登一起朝来路迎接她们。

    两人打马赶到夹皮沟山梁下的时候,远远看到梁上白茫茫一片,心里并没有在意,高原上梁上面飘雪,梁下面落雨,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当他们到达夹皮沟山梁时,才看到白花花的根本不是雪花,而是尚未来得及融化的鸡蛋大小的冰雹,阿日布登惨叫道:“完了,完了,长生天怪罪我们了!”

    两个家庭的几十头牛被冰雹砸的“哞哞”直叫,四下逃散得满山遍野都是,几百只羊一多半都被冰雹砸的掉了腰子,像瘫痪病人一样横七竖八的趴在草地上“咩咩”哀叫!

    哈达布和疯狂的骑马寻找两个女人,首先找到的是那日苏的阿妈,她满头是血蜷缩在一个小土坑里,已经停止了呼吸。离她几百米的地方,阿日布登找到了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老婆,几天后也伤重不治,留下了三个未成年的儿子,比他更为艰难的是哈达布和,那一年小女儿还不满周岁。

    哈达布和从来不对人讲述这段悲伤的往事,今天酒后吐露真情,向孟和老人仔细地回忆了多年的辛酸艰苦,孟和老人侧耳听罢,面色惨然,不禁流下泪来。环顾四座,竟有哈达布和、阿日布登、胡世文三个鳏夫,倒是年岁最大的孟和老人老伴健在,有儿有女,孙子孙女一大帮,是个安康祥和的“全活人”。

    一直沉默不语的大胖子阿日布登端起酒碗,用苍凉凄婉的声调唱到:“腾格里辽阔的怀抱里,有两只威猛的雄鹰。

    它们结为安达,相约在苍穹下尽情翱翔。

    可是地上白雪皑皑,谁来哺育失去母亲的幼崽……”

    这是一首在科尔沁草原和呼伦贝尔大草原上传唱已久的叙事民歌,歌谣里面的两只雄鹰就是哈达布和与阿日布登,一个很知名的草原艺人听说了哈达布和与阿日布登的不幸遭遇和两人多年的含辛茹苦,于是便创作了这首悲伤的歌谣,胡世文以前听过这首蒙古族民歌,他告诉父亲,这首“折断翅膀的雄鹰”传唱的就是哈达布和两家人的故事,三千里草原上尽人皆知。

    孟和老人知道了前因后果,耳听动人心魄的曲调,情不自禁的再一次流下泪来,哈达布和看到举座不欢,连忙摆手止住了阿日布登的歌声,接着大声喊道:“斯琴,图雅,你们进来!”

    胡世文精神一振,他知道精彩的“盅碗舞”就要登场了,只见斯琴和图雅用手里面的酒盅敲打出清脆动听的节拍,欢快清丽的歌声顿时萦绕在蒙古包里,歌声伴随着身形,飘逸灵动,使人一时忘情。门外的胡卫东也跑进来,站在旁边看着,惊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确实太美了,跟斯琴和图雅的舞蹈比起来,周兰花的“忠字舞”简直就是“熊瞎子扭屁股,冒充民间舞蹈家”了!

    阿日布登张着嘴眼巴巴地看着两个漂亮姑娘,既眼馋又眼热,哈达布和看到他那可怜的样子,知道阿日布登又在为他的三个光棍儿子cao心了。待到一曲终了,四人黯然的酒兴重新高涨起来,胡世文看见父亲掏出了他那包着钱的手绢,知道不懂规矩的老头要给两个姑娘拿钱,赶紧咳嗽了一声。

    孟和老人抬眼看到了儿子恶狠狠的眼神,知道自己此举恐怕不妥,就偷偷把手绢包又塞回了衣兜里。

    两个姑娘行过礼转身要走,哈达布和对大女儿斯琴说:“我要给你找婆家了,你说,哪个小伙子好,阿爸给你做主!”

    斯琴有点害羞,低着头笑,meimei图雅用手使劲推了jiejie几下,让她快说,斯琴抬起头,对老父亲说:“巴图阿札就挺好!”

    说完这句话,姐俩咯咯笑着跑出去了。“阿札”是蒙语哥哥的意思,巴图是阿日布登的二儿子,除了稍微胖了一点,小伙子还是不错的,他和斯琴从小青梅竹马,经常在一起放牧牛羊,很合得来,姑娘既然这样说,女儿家的心思显而易见。

    胡世文见阿日布登怔怔的没有反应,就笑着拍打一下他的肩头,说:“还愣着呢,抓紧准备彩礼吧!”

    哈达布和骂道:“我也得准备嫁妆了,只是便宜你家那个小崽子了!”

    阿日布登这才弄明白怎么回事,高兴得抹起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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