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做上海人_第十章 熔炼间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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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熔炼间 (第2/2页)

一起喝酒。公安局,终于放弃了调查,把案件结案了。当然,以后的锅台上,便出现了两块,挡火也挡料的钢板了。当然,李钟发的额头上,也多了一个月亮了。

    李钟发还是,厂里的工会主席,党支部的委员。姬季远在同他接触的,半年的时间内。从来也没有,听他说过一句完整的话语。他是个,格外老实的人。但他的烟瘾,却非常之大,他每天要抽,差不多有四包多的香烟。大家都认为,他应当,同***的烟瘾差不多,都是属于,一根火柴的水平级别的。因为他们,只要早上,用一根火柴点着了烟,接下来便是,一根接一根地,用烟点烟了。***在所有的镜头上,必不可少的道具,就是手里的,那支香烟,而李钟发总是,话都讲不清楚,则是因为,他的嘴上叼着香烟。

    他戒过许多次烟。但每戒一次,再抽,就更多了。他原来一天,才抽一包香烟,戒一次,多了一包。再戒一次,又多了一包。以至于到了,目前的水平。他有一个习惯,他的烟,总是撕开了口的,放在工作服的,左胸的口袋里的。当前一支烟,抽完了的时候,他会伸出,右手的食、中两根指头,探入左胸衣袋,探入烟盒里,夹出另一支香烟,点上了,接着抽。有一次,他又戒烟了,身上,便没有带烟,但他老是,下意识地,把右手探入左胸的衣袋:“空额,哦!吾戒烟了。”但过不了多久,他又会把手,插入左胸的衣袋:“哦!吾戒烟了。”结果不到一天,他探了有一百多次,他左胸的衣袋,也被撕破了。他只得,又恢复抽烟了,但这次,还是又加多了一包。

    熔炼间,一共有三个人,除了郁收昌和姬季远,还有一个,叫邵杰的工人,年龄同姬季远相仿。但姬季远,却叫他邵师兄,先入山门为长嘛!他也便,顺其自然地,当起师兄来了。

    当郁师傅开始,传授技艺的时候。邵师兄每次,都是坐得远远的:“资本家,有啥额东西好讲,讲伊哪能,剥削工人阶级额吗?”他这样地想着。但姬季远每次,都听得非常认真,还不时地提出,自己尚未理解的问题。自己新进入了,一个崭新的行业,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懂。不就是要学吗?常言道:“师傅领进门,本事自己跟。”现在有那么好的机会,能放过吗?而且,姬季远一眼就看出来了,郁收昌这个资本家,完全是,自己干出来的资本家。他所传授的技艺,有很多,在书本上也是,根本找不到的。因此,姬季远不仅认真学,学完还自己尝试,不断地提高自己的认知的程度。在那个资本家,还被人看不起的年代。郁收昌也很是喜欢这个,非常愿意跟自己,学本事的工人。因此,他倾囊相授,姬季远则,照单全收。不到一个月,配料、称重,那些原本只有,师傅才能干的活,姬季远一应全包了。而那个邵师兄,则还是,只能干一些,打杂的活计,但他也不在乎。

    有一天,配锑铅中间合金,满车间的铅蒸气,又弥漫了开来。呛得三个人,不停地咳嗽。后来感到不对,铅蒸气,为什么越来越浓了,简直已到了,对面不见人的状态了。

    走近炉台,郁师傅才发现,那个大烟囱堵了。怎么办?铁锅里还有,七吨多重的,铅锑中间合金呢!还正在化开着,用什么捅啊?

    姬季远想起了在东北,火炕、火墙的烟囱,堵了的时候,用来捅烟囱的方法。他去找了一根,十几米长的铁丝,又找了半块砖头。

    “吾来想办法!”他说着,便找了一把梯子,从车间棚子的边缘,爬上了屋顶。

    屋顶上,铺的是石棉瓦,因为高温车间嘛!屋顶也是,要耐高温的。但由于,石棉瓦的强度很差,因此一般的石棉瓦当中,都是夹着铁丝网的。

    姬季远沿着,棚顶屋架的钢梁,小心地往前挪着。但他发现,石棉瓦并没有,发出“吱!咯!吱!咯!”的声响。他沿着钢梁,走到了离烟囱,还有两米的地方。他开始离开了,有钢梁顶着的,石棉瓦的棚顶了,向烟囱,一点点挪了过去。

    突然,脚下“啪!”的一声大响,石棉瓦在他的脚下碎裂了。双脚从洞口,直蹿了下去。姬季远立即,双手横向,平伸而出,人便卡在了,刚刚踏破的,石棉瓦的洞口上了,这石棉瓦,怎么没有夹铁丝网啊?

    “夯头?给!咋弄弄啦?(这样?这怎么办啊?绍兴话)”

    姬季远低头,看了一眼脚下,七吨铅锑中间合金,已经熔解成了液体。刚刚自己如果,不是及时地伸开两手的话,自己便已经掉进了,这个七百多度高温的,大铁锅里了。他看着底下,那两个发呆的,一筹莫展的人。

    “邵师兄!侬去拿,旁边格块木板,照吾刚刚走过额,下头有钢梁额地方走过来,把板送拨吾。”姬季远交代着。

    邵师兄,战战兢兢地拖着木板,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方才走完了,这十几米长的屋顶路。

    “勿要过来了,拿木板踢过来!”姬季远,大声地提醒着。

    邵师兄,把木板放在了石棉瓦上,用脚踢了过来。姬季远扶着木板,一点一点爬上了木板。这时木板的头上,已靠近烟囱了。姬季远弯腰拾起,掉在石棉瓦上的,铁丝绑着的那半块砖,扔进了烟囱里。然后扯着铁丝,一上一下地拉动着。烟囱豁然开通了,一团浓烈的铅蒸气,夹着大团大团的尘埃,冲天而起,又纷纷落下,落了姬季远,一头一身的灰尘。

    姬季远,离开了屋顶,他又找了两块,新的石棉瓦,又要上去,修补那个洞。

    “没弄来(不要弄来),再掼下来(摔下来)好看!”郁师傅,大声地制止着。

    “勿行!师傅!勿补好,落雨天,雨直接落勒锅里,会爆炸额。”说完,他又爬上了屋顶,开始去修补那个洞了。

    郁师傅在底下,直摇着头:“格小玩(小孩),唉!”他想:“现在哪有,那么拼命的工人啊?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见过啦!”自己年轻时,学徒的时候,也许会这样拼命的。但是,那是为了讨好师傅,好多学一些手艺,为了讨好老板,好多加一点工资。他是为了讨好谁呀?”

    设备科的,俞抡刚师傅。陪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同志,找到了熔炼间。

    “格是郁师傅,熔炼间,伊负责额。”俞师傅介绍说。“格是JA区,‘节能办公室’额钱师傅,有啥额事体,你们自己谈伐”。

    那个年代,最光荣的称呼,就是“师傅”了,张师傅,王师傅,李师傅,赵师傅。就像现在,叫老师一样。对每个人的尊称,就是“老师”。

    “吾是,JA区,节能办公室额,想到格里来看看,能勿能搞一个,节省能源额项目。”钱师傅道明了来意。

    “格侬要问小姬,其(他)脑子好!”郁师傅,推出了姬季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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